两人伤情较轻，在急症科缝合完伤口，又接种了破伤风疫苗。

    护士大姐看着两人一言不发，神情别扭，还以为两人闹了矛盾，反复叮嘱：“这破伤风还有两针，你们间隔一个月得来一次，半年后还有加强针。年轻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开的，偏要用武力解决问题。”

    祁颂做了好人好事还被误会，心情不妙，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会护士大姐。

    倒是许舟惨白着一张脸，面无血色的应了一声好。

    护士看两人这副做派，心想又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叹了一口气让两人早点回家。

    本来聚会就开始的晚，又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祁颂让司机帮他们去楼下缴费，看许舟坐在走廊上，拿出手机开始约网约车，下意识伸手制止。

    许舟手机骤然被抢走，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向他。

    祁颂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这三年，一千多天，他就有一千多次机会可以去找许舟，这对他来说其实很容易。但是他没有。

    他午夜梦回时总无法抑制的去想象许舟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但一到白天，他又害怕听到许舟的消息。如果许舟过得好，那很好，可如果许舟过得不好，他实在是无法面对。

    “呃”，祁颂挠挠头，“那么晚，网约车师傅都要睡了，我送你算了。”

    话一说出口，祁颂自己都不信，靠，这是什么烂理由。

    许舟看着他一尴尬就挠头的小动作，想到以前风风火火的少年，神色也柔和了几分。他在内心说服自己：也许以后就没机会离他那么近了，就放纵自己一下，再呼吸一会儿他身边的空气吧。

    许舟点头应好。

    看着许舟仍然没有缓和的苍白面孔和没有血色的嘴唇，祁颂想关心一句，但是话说出口又变成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弱鸡，这么连个小不点都干不过。”

    等回家他一定要扇自己的臭嘴。

    许舟不想让祁颂知道，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被梦魇和闪回折磨，那些暴力的场景反复的浮现在他眼前，当他面对那人狰狞的面孔时，几乎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他几乎是用足了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傻乎乎的等死，迈腿逃跑。

    许舟不想让祁颂知道，所以他也只是微笑应和：“一直都挺弱鸡的。”

    祁颂看许舟还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愿再和许舟说话，只暗自发消息给司机，让他去自己附近的公寓拿两件厚外套来。

    祁颂很想知道，许舟那么聪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在酒吧当保洁？这三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他退学回冀北后没有再复读，他明明不管在哪里都是清北的成绩……

    真是可笑啊，明明一收到齐风谣的消息，自己就抓心挠肝地期待着重逢，可当许舟真的又站在他面前，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让许舟离开，就这样分道扬镳，他又不甘。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祁颂也不知道。

    至少，他想，至少要留下下次见面的契机。

    司机大叔终于风风火火的赶来，把外套递到许舟手中，仔细看过许舟面容后，猛的一惊：“是你啊！小舟同学，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你和少爷还有联系呢。”

    许舟也露出一个颇为熟捻的微笑：“彪叔，好久不见。”

    李彪是一路看着二人长大的，两个小少年从前就像彼此的影子，连假期许舟都是在祁颂家过的，也就高三，少爷的生活中突然没有这个人了，也一天天阴沉下去，李彪心里也为他担心，如今看少爷还想着关心许舟，心里为之欣慰：“好啊，好啊，既然又见面了，就多来往，现在的情谊啊，千金难买！”

    “好了彪叔，送我们回去吧。”祁颂不爽，许舟都没和自己说好久不见，他们俩人有那么熟吗。

    京都寸土寸金，想住价格合适的房子，要么就去城郊，要么只能放弃舒适度。许舟是后者。

    他在西城区和人合租了一套公寓，是老小区改造的廉租房。距离金融、商业中心都很近，从医院去那边也只要20分钟。

    很可惜，许舟想，当初就该把房子租得再远一点。

    “我说，”祁颂扭头看向许舟，“我今天为你挨了一刀”。他绝口不提那是自己乱了阵脚。

    “我还给你垫付了医药费。”

    “我还把外套借你了，还送你回家。”他绝口不提那全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彪叔还说，让我们多来往。”

    祁颂墨迹半天，终于图穷而匕首现：“我为你做这么多，你连我微信都不要一个吗？”

    许舟哑然失笑，那么多年不见，祁颂还是这样，无赖得可爱，他真的真的不该再和祁颂有牵扯了，他真的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就像齐风谣说的，不正常的人，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但是，看着祁颂别扭却又期待的样子，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只是加个微信，祁颂现在的人生这么完美，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的，许舟说服自己。

    “那么，可以给个微信认识一下吗，祁小少爷？”许舟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就勉勉强强认识一下吧，小白眼狼。”祁颂递出自己的二维码。

    在祁颂反复确认二人加上好友后，他才放许舟下了车，还不忘霸道的撂下一句：“你得把衣服还我。”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许舟看着车尾灯渐行渐远，不知过了多久，轻轻把衣服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仿佛那微弱的味道能带来一丝慰藉，让他沉醉其中。

    推开公寓门，许舟有些意外，陈洛洛竟然还没有睡觉，而是抱臂站在前厅，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许舟，你如实招来，”陈洛洛狡黠地眯眼，“是去和富一代还是富二代共度春宵了？我可看见是劳斯莱斯送你回来的。”

    许舟无奈：“都不是，遇见个高中同学。”

    “哦？”，陈洛洛意味深长的拉长嗓音，“在Ouroboros遇见的高中同学？玩咖吧？还送你回来，你敢说不是想和你上床？”

    许舟皱眉，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祁颂：“你别瞎说。”

    “哟，还护上了，”陈洛洛上下打量许舟一圈：“我可看见你刚刚那样子了，跟个变态似的，还回味上了？”

    “真没想到呀，今天让你顶班是让你捡到大漏了，啧啧啧。”

    许舟和他说不清，陈洛洛人是嘴毒，但也不会刻意为难，他干脆承认：“算我捡漏，请你吃一顿火锅行了吧？”

    陈洛洛摆了摆手指：“No，no，no，我那么容易打发？”

    许舟撇了撇嘴：“加一顿烧烤？”

    陈洛洛这才放他一马：“那就勉强饶过你了，看来以后可不能让你顶班了，不然有钱人都得被你钓走。”

    许舟汗颜，不过要是陈洛洛不再找他帮忙，那对他来说是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