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遇见阿橘以后，连空气中都泛着清新的橘子味。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逐步暧昧不清起来。

    我想是时候了，气氛正佳。

    “2019年3月10日晴

    今天阿橘有空。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我和阿橘的关系正向良好的方向突飞猛进，我打算就在今晚捅破那层窗户纸。

    听说夜晚的操场是约会圣地。买完夜宵我提议去操场走走，操场上没开灯，草坪无比空阔，我们朝草坪中间走去，我偷偷牵上了阿橘的手。她没有拒绝。

    月光皎洁，满天繁星。我听见耳边阿橘惊喜的喟叹，我转头看向她，看见她眼中盈满的繁星。

    她嘴上闪着水光，仿佛在诱人靠近。

    我喊了她一声，她回了头。我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粉嫩的唇。她没有拒绝我。

    我只能听见我向她告白的声音和她带着笑意的应答。

    头脑一片空白。

    还好天黑看不清，我感觉我的脸红的快要爆炸了，昏昏沉沉的，好不真实。

    我想，这一次，我终于把光抓住了，我不会让她离开的。”

    我想起那夜漫天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如银，想起她微笑向我。

    我好想她。

    可是我的光消散了。我垂下眼，面对我不愿面对、苦心藏匿起来的那段时光。

    “2021年2月19日阴、雨

    我的世界是一幅由冷色调堆砌的画面，阿橘是一抹忽然加入的亮丽点缀。

    她使画面光彩四溢，我难以想象我的世界没有殷橘，那恐怕会就此倒塌。挣脱泥泞的人，怎能忍受再陷回去。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取名为“许屾”，他说，既似生命之音，又蕴二山并立之意。简单的字饱含了多少期盼与关怀，他们初衷不过是我能够遇见那知我冷暖、并肩同行，携手度余生的另一座山。

    我也曾满怀爱意与期许出生，为何后来那些全都消失殆尽？

    如今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山，山上布满橘子，生机盎然。

    世上唯有殷橘爱我，懂我。她是世上独有、最为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她。”

    “2022年11月3日多云

    最近阿橘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总是对着空气发呆，还总问我会不会忘了她。

    宝宝，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

    我摸了摸她的脸，好像瘦了很多。

    我害怕她不喜欢我了，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想离开我。

    我不太明白，也无法接受。”

    我久久沉溺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好想就停留在这一节点，别再继续，让痛苦凝固。

    往下看去，那是我藏匿着的，不愿触碰的根源我捻着书页，迟迟没有往下翻。

    但人生总得学会面对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往后翻了一页。字迹早已被泪水染糊又干透，显得陈旧而干枯。

    “2023年2月9日暴雨

    今天是阿橘的生日，我提前在街边布置了窗棂。里面放上了我和阿橘上个月一起画的画，尽管阿橘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但那画还是很美。

    这是生病后每年的惯例。我要让每个路过的人都为阿橘祝福。

    祝福她健康、平安、快乐。

    我开车驶向医院，想接阿橘来看看。

    快到目的地的路口，却接到了阿橘母亲的电话。

    她没说话，却传来抽噎声阵阵。

    我心脏猛地一缩，靠边踩了刹车。

    心下明明已经有了猜测，手中却止不住颤抖。

    似乎是终于稍微平复了心情，那边阿橘母亲的声音传来。

    “小许啊……阿橘她……快不行了，你快来吧。”

    我如临冰窖，四周变得冰冷，手脚渐渐麻木。

    我不知道我怎么挂的电话，也不知道我怎么到的医院。我看到阿菊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眼中却闪着光。

    她说屾屾不要忘记我。

    殷橘走了，她患了骨癌，在痛苦折磨中坚持太久。

    人各有命。可我总是自私又贪婪，希望她能陪我久一点，再久一点，希望离别来得慢一些。

    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弥留之际，阿橘对我说：要常去橘子树下看看。

    爱她已经刻骨铭心，成为身体本能。如今我又成了孤身一人，有些无法适从。

    但我从不后悔遇见她。”

    阿橘，22岁生日快乐，祝你健康，平安，快乐。

    我想起阿橘喜欢的一句歌词：

    “杜松混着茉莉的风，回忆里被爱那波悸动。”

    好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