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过了数日,我又回到了无比熟悉的紫石街。
我先偷摸儿瞧了一眼——我家万籁俱寂,好像没人呐!
那我也不敢回家!
我让司机师傅要么先回车马行去等我两日,要么自己去药铺找西门庆讨银子,我拍着我恁大的胸脯跟他说——师傅,你报我潘金莲的名号,让药铺给你支银子!
这车马行的老板伙计也跟我住同一条街上,大家街坊邻居的,约莫也都知道西门庆不好惹。
司机师傅当即决定信任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为人!但他质疑我是不是潘金莲?我说你等我下!
我赶紧先去隔壁找我干娘!
王婆一打眼也没认出我来。
想想也是,我已经十几个日子没梳头洗脸刷牙了,日日风餐露宿,一想到回来可能会先碰见武松,我脸上锅底灰也没敢擦干净。
好在我这咽喉肿痛差不多一周多的时候还是如期好了。毕竟我还年轻,免疫系统相当给力。即便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一路靠着司机师傅路途有些熟人,施舍我们俩才勉强回了家。但我甜美的嗓音还是回来了!
我赶紧用我又高又细的嗓音对王婆说:“干娘,是奴家啊!你先给我来盆水,让我洗把脸!”
不愧是我干娘,一听是我,二话不说,就去给我弄了盆水来!
我赶紧洗漱了一番,恢复了我娇美容貌,先问我干娘借了一身她的干净大妈衣裳换上,我又把头发也好好梳了梳,干娘给我重新盘了个头发。
我说干娘,你先借我一两碎银,我欠了咱一街坊人情和钱,我向来是不欠人人情的!——我不能让司机师傅吃亏啊!
干娘也痛快,直接给了我几枚铜板,说自己眼下就这些……
我看着这几枚铜板,撇了撇嘴——想了想算了!一个抠门老太太,我跟她借钱我也是脑子进水!
我先出门去打发了司机师傅回去了。又回到王婆茶坊这边,我赶紧打听西门庆的消息。
同我干娘,以及后来同西门庆聊完,我才得知,原来我昼夜向耶稣祈祷,他居然显灵了!事情是这样的——
我“托梦”给武松那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两个士兵,便出了门。
原来他是去向街坊打听武大到底怎么死的了!我这些邻居里,有一个叫郓哥的人,年纪虽轻,人恁歹毒!当初就是他先捅出来我和西门庆有奸情。
他撺掇帮扶着武大郎捉我们的奸,这武大郎才被西门庆踢中了心口,一病不起之后,西门庆就从自家药铺给我搞了点砒霜……
此处我略省略些情节文字——有些事各位看官肯定都知道了,那时候我人还在京沪高速上开着开着车呢,不知怎么地,我就到了杀人现场……
话休絮烦,总之武松从这郓哥口中知道了真相后,打算去找这仵作何九,谁知这何九受了西门庆贿赂,做贼心虚,一听说武松回来时,已经逃得不知去向了。
武松于是写了状子,拉上人证郓哥一起,到了县衙申冤。
这状纸上,一说我和西门庆奸情;二说王婆主谋,陷害了武大性命;三说何九朦胧入殓,烧毁尸伤。这三件事,除了郓哥是个人证,还有街坊说,武大死后,西门庆娶了我过门,霸占我为妾。
但理所当然的,他们在西门庆家里可寻不到我!我确实还差个两天才过门呢!没想到我这一跑,倒救了西门庆——西门庆没能按原计划霸占我为妾。这话没有根据了!
我没嫁给西门庆,这年头谁还能拿出录像照片儿来证明我和他有奸情?
其实这县衙里,从知县,县丞,到主簿、典史、上下也都早就和西门庆有首尾!如今武大早死了八百辈子,尸体一把火烧没了。这最重要的当事人之一——就是我潘金莲——也根本不知所踪。
就凭郓哥一个人一张嘴说,能证明个啥?
知县囫囵敷衍了武松一番,一面对他说要“从长计较”,一面赶紧派人把这事去告知了西门庆。
西门庆一听也慌,忙让心腹家人带了银两,连夜将官吏都买嘱了。
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指望告禀知县,催逼拿人。谁想李知县受了贿赂,早发下状子来,告诉武松,这件事欠明白,难以问理!
这李知县也是相当有水平!他说:“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武都头,你在衙门里也晓得法律,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俱完,方可推问。你那哥哥尸首又没了,怎生问理?”
这话把武松气得收了状子。他下厅后对我和西门庆、王婆、何九均咬牙切齿了一番!只好先回去了。
但武松是何等人?他能憋得住这口鸟气?
他怎么想怎么不对,怎么想怎么搓火!
他干脆走到西门庆生药店前。那天西门庆不在铺子里,武松打了药铺伙计,伙计也是个怂货,就把主人家的地理位置分享给了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