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在黑桃海贼团成员兴致勃勃准备上岛冒险时,他们才驶过的这条航线上,有另一艘船正驶向这座无人岛。

    甲板上,脸上糊着大面积纱布、脑袋被绷带圈圈缠绕起来的高瘦男人正在来回踱步。也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和船上的绝大多数人不同,除了鼻梁被砸断、脸颊高高肿起、还说话漏风外,他身上没什么伤口。

    这正是第一章惨遭布歌痛殴的斯德莱德。

    不远处,一个格外壮实魁梧、拳头有碗口大的男人沉着脸,面色阴冷地看着他。

    这是在自然系能力者内战中不幸败给波特卡斯·D·艾斯的史密斯·丹纳。

    一着不慎,输给初出茅庐的新人,而且还是年轻气盛的臭小子,是个人的心情都不会好,更毋论史密斯·丹纳恰好是自尊心旺盛的类型。

    但此刻的局面不是他尤不甘心、追出海要报复,而是某些更糟糕的情况。

    ……丹纳海贼团是因与黑港的交易才能有稳定持续的收入,能稳稳驻扎在那座岛屿。那座岛上产出的矿石是极其稀有的特殊种类,重量轻、柔韧性好、延展性也高,黑港很看重这些矿物,因而愿意与他们达成交易,定期派船队来购买运送货物。

    如果没出问题,那么一切好说。

    但如若他们弄丢了黑港的货,那丹纳海贼团也势必要面临黑港的追责。黑港某种意义上算得上诚信商家,但绝对称不上是好脾气的客户。

    一着不慎……他们极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史密斯·丹纳想到可能出现的局面,脸色就不由难看了起来。

    他本以为不过是毛头小子看不惯岛上的景象、意气使然跑来找事,结果待他带着部下重新占领据点后,略一清点就发现不对:仓库里的矿物全都不见了!

    整整三个仓库的矿物啊!一夜之间全部不翼而飞!

    哪怕只是略一回想,回忆起打开仓库门时那空荡荡的画面,史密斯·丹纳就感到一阵阵眩晕。

    他质问道:“你确定是黑桃海贼团做的?”

    黑桃海贼团就那么十几个人、船就那么大点,就算他们盗走了矿物,也没法全部运输走啊!

    斯德莱德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无视旁边同僚望过来的嘲讽目光,斩钉截铁地表示:“只能是他们了!这期间没有其他人登岛了,甚至都没有其他船只靠岸!”

    这话说的确实在理。

    别管结果对不对,反正逻辑是对了。

    史密斯·丹纳也找不出别的可能性。他心知这事有问题,但他更知道眼下应该怎么做。

    他同斯德莱德对视半晌,两个人都坚定了念头。

    “你说得对。”史密斯·丹纳缓缓说道,“我们必须追回货物,叫火拳把东西还给我们。不然黑港不会不管的,他们不会放过抢走他们东西的人的。”

    斯德莱德心悦诚服道:“正是如此,船长。”

    史密斯·丹纳脸色毫无好转。他兀自压抑着情绪,突然大喝一声:“……跟你们说话呢,你们这帮蠢材!都听到了吗!不解决掉火拳、不从他们那找到丢失的货,就等着黑乌鸦找上门吧!!你们一个个脑袋都得搬家!”

    “他们肯定是顺着记录指针的方向前进的,我们只比他们晚出发一天,肯定能追上。”斯德莱德飞快地补充,“等见到他们的瞬间,就是开战的时刻!船医多费点心,帮大家治疗伤口,这次复仇的战斗我们一定要赢!!”

    船内外弥漫着丝丝血腥气,因为绝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未愈的伤口。但这不妨碍他们在船长与副船长的鼓舞下士气高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心中都憋着股气,在双重动力的驱使下,他们能爆发出比先前更高的战斗力。震天的呼喊声在海面上爆发。

    这之中,唯有格罗弗面色始终沉着脸。他沉闷地坐在一旁,偶尔扫两眼坐在史密斯·丹纳下手处的斯德莱德,眼神中有几分冷意。

    **

    康内利亚一刀斩出,将密林破开一条道路。随着他收刀入鞘,粗壮的树干被斩断倒下、空中交织缠绕的藤蔓也断成一截截的、在泥地上铺了一层。从树木间隙里洒落的阳光只能在地面上留下光斑,众人行走在森林阴影中,为这座小岛带来罕见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注意脚下。”布歌提醒道。

    “还是多注意一下你自己吧。”

    未等卡特应声,列奥涅罗就懒洋洋接上一句。他走在队伍最后收尾,个高腿长、几乎能直接看到队伍全部成员的头顶,作为武器的长柄三叉戟被他搭在肩头。布歌和卡特就走在他前面,作为队伍内的战斗成员,他难免多分配些注意力到这两位看起来就比较纤弱的同伴身上。他看着布歌踩上一截横截面直径有三十厘米以上的圆滚滚藤蔓,忍不住道:“小心别踩滑了。”

    走在队伍前列的艾斯听见这话,回头喊道:“大家都没问题吧?”

    戴黄色尖顶帽子的巴利突兀动手,长长的钩爪将丛林侧边窜出的黑影斩为几截。卡特探头一看,顿时吓得大叫一声。原来那是一条色彩斑斓、且异常巨大的蟒蛇,嘴部尖锐的利齿看着能直接将他的小身板咬穿。

    巴利甩了下钩爪上沾染的血迹,淡淡答道:“这里确实有点危险。”

    矮人族的费纳莫雷闷头赶路,接上一句:“路也不太好走。”

    布歌对那蛇毫无反应,只是低头看看有些气喘的卡特。他提议:“走慢点吧。”

    尽管看起来一副柔弱城里小少爷的模样,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布歌在这种环境内竟是如履平地。卡特很快就力气耗尽,由随机一个幸运儿负责背着他前进。而在布歌明确表明自己没关系后,队伍整体加快了移动速度。布歌竟也没表现出疲惫或是吃力。

    “砰!”

    艾斯一拳放倒一棵树木,在树木倒下的连锁反应制造的巨大声响中,眼疾手快提起了一只巨大甲虫的触须。他将那只有人脸大小的褐色虫子提起来,冲自己船员笑得龇牙咧嘴。

    他兴奋地表示:“这座岛还真是传统意味的无人岛啊!”

    那只被提起的甲虫在空中蹬蹬腿,背部硬壳微微张开,其下发出些细微的、淅淅索索的声响。它长得又大又壮实,看起来营养很好的样子,背部还有着暗色的天然纹路,在背壳一开一合的动作中,隐隐让人有些眩晕。

    “……我劝你把它丢掉。”

    和其他人反响不同,布歌温和地提醒道。

    他们已经深入森林有两个多小时了,这样种类、尺寸都相当少见的动物是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植物也长得愈发、怎么说呢?肆意?

    新奇的环境令大家都有些兴奋,冒险的氛围逐渐浓郁起来。

    “怎么啦?”艾斯笑嘻嘻地,“米卡,你不喜欢虫子吗?”

    “虽然确实谈不上喜欢,不过不是这个原因。”

    布歌从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取出一副露指手套,慢吞吞戴到手上。他蹲下,将地上一棵植物从根部掐断,放到手帕里包好。

    列奥涅罗一直就站在他旁边,见他动作,有些好奇地弯腰探头查看。他惊奇道:“……这不是丢斯要找的草药吗?厉害啊,我完全没注意到。它混在其他植物里,藏得也太不起眼了吧。”

    方才走过那段路途后,他本就对这看似金贵的小公子有所改观,这下更是有点佩服。

    “你是医生吗?或者植物学家?”

    “……称不上。”

    布歌将手帕叠了叠,收进背包侧兜里,避免在等下的颠簸中遗失。

    “不要岔开话题啊,列奥涅罗!”艾斯不满地喊了一嗓子。他正在和长手族的岩流争夺那只罕见的巨型甲虫,“米卡,把话说完了啦!”

    布歌有求必应:“因为那看似是一只虫子。”

    他说着,一边招手唤来卡特,拉着他淡定地往列奥涅罗身后躲了躲。列奥涅罗不明所以地回头,却见布歌抬手一指:“……实际上却是一群虫子。喏,你看。”

    不等列奥涅罗转回脑袋,就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声,高频率的声音近距离袭来,叫大家耳朵都不太好受。列奥涅罗愕然看去,发觉被艾斯跟岩流扯住的那只巨型甲虫像是被剪开了一样,口部跟背部哗啦啦涌出许多东西来,细看之下居然是无数迷你的、嘴部长着尖牙的小虫,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恶心。

    在众人受惊般的呼声中,这些虫子一涌而出,冲着周遭的猎物就扑了上去。原本那只巨型甲虫转瞬间便只剩下空壳。原来它早已被啃噬干净、成了这些小虫的宿体。

    列奥涅罗耳朵难受得很。他皱着眉,左手捂着耳朵,右手抄起长柄三叉戟挥舞,想要阻拦迎面袭来的、一看就是肉食性生物的小虫。

    “我靠!”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什么鬼东西!”

    布歌拉着卡特猫在最外侧,倒是‘幸运’地没有被锁定为攻击目标。只是他仰头看了眼从那巨型甲虫头部钻出来、逐渐升高的一只体型较大的虫子。和同族们不同,它没表现出攻击性,只是置于高点观察着。先前那声尖锐的虫鸣声也是它发出的。

    其实布歌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生物,不过他凭借自己的经验揣测一番……

    “我觉得吧……”

    他看看跟扰人的、迷你的、咬人却巨痛的小虫们搏斗的黑桃海贼团众人,俯身抱起卡特,“我觉得咱还是跑吧。”

    艾斯恨不能一发火拳把这些家伙全部烧死。

    但这里是森林,火星子要是不小心溅到哪去,事情就大发了。以至于他只能把扑上来咬他的虫子烧死,并努力营救自己四处逃窜的伙伴们。

    在无数小虫翅膀高速扇动的噪音中,他分出注意力大喊道:“什么——?你大点声……唔!呸、呸呸呸,我靠,这死虫子!!”

    布歌不答,只是转身就跑。

    而后在下一秒,一声比方才还要有穿透力的虫鸣声打破森林的宁静。随后,地面颤动起来,在树木与枝叶的颤栗中,低沉有力的吼声袭来,像有巨大的猛兽在以高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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