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世上,天子脚下,俯瞰众生,到底是无边灾难,人心无端叵测。
如今正当乱世,四野皆动荡,有人觊觎,虎视眈眈。
愿渊城下,一排排的死刑犯被架着按在木桩上,刽子手擦亮手中的长刀,在犯人脖子上比划。
“呀,又是一波被斩首的。”
午时太阳正烈,直照的人眼睛眯着睁不开,死签落地,台上鲜血四溅,台下围观的叫着大快人心。
“到也是活该。”
“这一群便是害我们没盐下锅,粮食短缺的罪人!”
“呀!好在澜朝有这律法,就该让他们就地正法!”
阵阵的叫喊盖过了人头落地声,这一次砍下来的头滚的很远,血也溅的很远,靠的较近的人都觉得肮脏,纷纷往后退去,嘴里还不断辱骂着。
不远处的马车上,一人掀开帘子,抬眸往上看去,看见那染了血的一具具尸体被抬走。
他面不改色,仿佛只是看见一人踩死了一堆蝼蚁,可眸中冷冷的一汪泉水又好似在颤动着,荡起微波。
马车外掌绳的车夫对里面道。
“大人,您还要看吗?”
宋迭放下帘子,启唇轻声道。
“不看了。”
真正有罪的人旁观着,犯人难辨,也难辩。天下将乱,盛世将枯,谁能端坐高堂上,谁便能力挽狂澜。
天子已陨,朝堂已倾,既如此,盛世守太平,乱世夺天下。
可籍籍无名,亦可名流千古,载史书。
“大人,您是要回……”
宋迭整理胸前的衣襟。
“送我去宫门便可。”
“您这……行吧,吁 ---”
马车转了个方向,朝着愿渊城里行驶。
宋迭从袖中掏出一块晶莹,色泽清透的玉佩,握在手中若有所思。
他要去找那个人。
阔别了五年,如今恐怕是不肯再见他,更不愿再帮他了。
其实那倒也无妨,毕竟只要让那人知道他已然回心转意,就足够了。
宋迭握紧玉佩,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眼。
“快末时了。”
马车骤然停下,宋迭缓缓睁开眼。
“大人,已经到了,我扶您下车。” 车夫将身探进马车,搀扶着宋迭下来。
“嗯,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府邸离的那么远,走着没两个时辰怎么回的去?”
宋迭没有多说,车夫才想到这么做肯定有大人的用意也没有再废话,只是默默的牵着马走了。
宋迭来到宏伟的宫门口,有两排守卫严厉的看守着,他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守卫,只道是进去寻人。
守卫打量着这玉佩,料到来头不小,便识相的让开了路。
宋迭拿回玉佩,道了声:“多谢。”
这皇宫还是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富丽堂皇,像是用金子砌成的,但是,宋迭隐隐觉得,四面的宫墙仿佛更高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
走了那么多次的路,不过离别了几年,就感觉如此陌生。
繁华落尽愿渊,雍容只修边院。
筱筱宴河清,
迭迭澜宫秋。
“宋迭,求见国师。”
然后,他被人拦住了。
信物还没递就要被赶走。
冰冷的院门没有一点要开的意思,把他拒之门外。
真不见的话就算了。
宋迭转头就走。
没有一点要停留的意思,反正不久之后还会再见的。
他们两个都一样倔,你不见,我也就做做样子,不稀得见。
宋迭被赶走后的步子迈得更大,更急,他想着自己是轻松磊落的,但刚才他真的站在那,手心却冒着冷汗,不自觉的捏紧了。
他是希望能见一面,不过内心矛盾着,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样,还是挺好的。
“下官宋迭,求见御史大夫。”
嗯,他转头就来求别人了,既然那个不理他,就找个理他的。
于是守卫去通报了,他也堂而皇之进入了大殿。
那人原先坐在椅子上扶着额整个人都煞气冲天的,一听到“宋迭”这两个字竟还没有反应过来,干愣着,直到看见脑海中所想之人跨入了殿内才扑腾着坐起,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
“阿筱!”
“嗯。”
他笑着叫他,宋迭也笑着应了。
林九阁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宋迭笑着看他,距上次短暂的寒暄后到现在也有许久没再见。
林九阁长的是越来越标致,弯弯的眼尾,笑起来后双颊浅浅的酒窝,像小孩子,和以前一样,根本就没变。
眼前这人表现出的热切快要溢出来了,宋迭抬手摸摸他的头,尽是宠溺。
“阿筱!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林九阁的语气很是激动,快要压抑不住情绪。
“嗯,我回来了,需要做一件事。”
“阿筱,所以你……还要再离开我,对吗?”林九阁的语气和神情明显低落,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
宋迭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不会了,这次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了,放心。”
林九阁听了这话顿时笑的跟朵花似的,乖乖的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要做的事情,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当然,阿筱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阿筱可明说。”
宋迭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请求林九阁把它递给当今圣上。
“小九,请务必亲自将这册子交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