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萧在第二周周六下午就去医院看冯双秀了。
冯双秀住院的地方就在市医院。
病房里,冯双秀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整张脸脸色不好,有些发黑,头发稀疏,整个状态都透出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这个状态早已没了曾经对易萧的那股刻薄。
易萧在陪伴床坐下,把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拿起来,削苹果。
语气很淡,开口:“吃苹果吗?”
她说这,切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
“不用。”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喝酒,吃的杂,饥一顿饱一顿。”
几个字,冯双秀断断续续说了好久。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你到底还是我妈。”
“我以前干这么多事,你不恨我吗?”
“恨啊,但是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
“挺讲道理啊,你说我爱你爸一辈子,也没得到他的爱,傻啊,丈夫离心再婚,女儿被我亲手推向别人。”
“都这个时候了,再说也没用了,我会多来看你的,你还是我妈,把我生下来,没你就没我。”
易萧表情淡漠,说的淡薄。
“你走吧,不用管我,我走的时候也别来,当没有我这个妈。”
冯双秀一直是这个性格,到得病快死了也没有变。
易萧把包拿上,出病房。
医院电梯上,她正靠着一边发呆,忽然对上一道目光。
“易萧?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妈她生病了。”
“什么病?在哪个科室?”
“胃癌晚期,肿瘤科。”
“啊,你妈她……”
“很久没见了,还是我爸告诉我的。”
“她以前对你不好吧。”
“将就,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一笑泯恩仇。”
“我今天估计没办法送你,没工作,但有个资料想研究一下,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只要没在工作都可以打。”
“谢谢你,我到了。”
易萧在一楼下电梯。
她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去学校吗?今天不该她值班。去爸爸和温阿姨那里吗?那里易兮才是主人。回家里吗?那里只是一个租的房子。思如他们各自忙各自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孤独,没有家,没有地方去。
她漫无目的走在医院往外的路上。
“易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惊得她回头。
男人快步跑过来,又一次为她而来。
“你不是要研究资料吗?”
“想拿回家研究。”陈赴白顿了顿,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你,去哪儿?”
“去你家,行吗?”
易萧大胆开口。
“行啊,走,车库。”
陈赴白答的坦荡。
进陈赴白家前,易萧在小区楼下的超市里买了听鸡尾酒。
刚进他家门,一股冷淡的气息扑面而来,装修风格是黑白灰。
“陈赴白,你喝酒吗?”
易萧笑了,明明还没喝酒,却微醺起来。
她看见陈赴白的眼睛——眼里全是她。
“不喝了,明天还要查房上班。”
“那我喝了。”
易萧开了那听鸡尾酒,拿起喝了一口。
“陈赴白,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问这个干什么?”
“想问。”
她又喝一口,这一口很多,她被呛到了,咳了两声,脸上染上红晕。
“你呢?”
陈赴白问得随意,显得放松而舒适,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散发着一种悠然自得的慵懒气息。
“将就都算不上,过得很不好,怎么,听到觉得开心?”
“在你这儿我就这么个形象?”
“不是吗?我当时把你……”
易萧话都没说完,就停住了。
“继续说,我不介意。”
“我对你干了太多不好的事,还是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不用,早原谅你了。”
陈赴白低头。
这倒让易萧觉得不好意思,认识陈赴白这么久,从来都觉得陈赴白是天之骄子那一刻的人,从来都是骄傲肆意,该生活在阳光里的那类人。
而她好像一次次把陈赴白的骄傲拽下,一寸寸碾碎。
“你人真好。”
“还给我发‘好人卡’呢。”
“我乐意。”
易萧笑得娇俏,眼底染上醉意。
已经是夏天了,易萧穿了一身黑色吊带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很薄的外套,发尾明显烫过小卷,随意搭着,她今天没怎么化妆,只涂了个口红,颜色明艳浓烈,是她在陈赴白车上涂的,一切都衬得她明艳、性感。
鸡尾酒被易萧一口一口喝掉。
“你今天挺好看的。”
陈赴白冷不丁来一句。
“谢了,还夸我一句。”易萧晃晃手里的酒,“还有一口,喝吗?”
陈赴白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口不多,甚至不到让人微醺的地步。
看着易萧眼睛里的那个他,陈赴白有一股想吻上去的冲动。
眼前的女孩,早已褪去青涩,此刻眼里只有他。
陈赴白走到垃圾桶边,把已经空了的罐子扔进去。
“咚”的一声过后,陈赴白感觉腰间一热。
易萧从背后拥上他。
陈赴白转过身。
“你喝醉了。”
话音刚落,唇上忽然附上一片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