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后,凯特莱娅婉拒了艾达和芙蕾雅的晚饭邀请,仅仅只是去礼堂拿了两瓶南瓜汁,又抓了一把糖放进书包。一想到晚上要在罗巴兹教授办公室补的课,她就什么都吃不下去。
“你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芙蕾雅一张漂亮小脸皱成一团,“那可是钻心咒。”
“总要去试一试。”凯特莱娅歪头看向正在吃饭的朋友们,“至少不能直接投降吧。”
晚上的补课只有凯特莱娅一个人,艾达坚持要去陪她,她们一路走出礼堂,刚上楼梯就被拦住了。
“你要去哪?”西里斯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配合上他的身高十分有压迫感。凯特莱娅向一旁让了让,反被西里斯俯身抓住手腕给拉了上去。
凯特莱娅被西里斯一直拉着走到拐角处,艾达向她比了个手势,一溜烟先跑了。
“要去找罗巴兹教授。”凯特莱娅有些心虚地垂着眼睛,不敢直视西里斯。她说完就急匆匆地想要离开,又被西里斯再一次挡住了去路。
“我跟你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凯特莱娅一下紧绷了起来。她不可能让西里斯去亲眼看着自己对抗钻心咒。
“不用了,艾达跟我去。”凯特莱娅摇摇头,她看见一旁脸色苍白的卢平,突然想了起来,低声问道:“今天不是满月吗?你还是去陪月亮脸吧。”
西里斯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似乎在看她有没有隐瞒自己什么。
凯特莱娅尽力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用上目线看着西里斯,眨巴着大眼睛抿着嘴不说话。西里斯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凯特莱娅目送着掠夺者们离开,刚刚松了口气,西里斯又突然转了回来。
一口气卡在那里。
“我明天一早就回来,我可以在你醒来后见到你吗?”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边。凯特莱娅微微红了脸,伸手把西里斯稍稍推离了一些。
“好呀,那我们明天礼堂见?”凯特莱娅忍着加快的心跳,小声回应道。
一个轻轻的吻猝不及防印在耳尖,凯特莱娅一愣,再抬头,西里斯已经得意地大笑着跑回了詹姆身边。
好心情在一步步走到罗巴兹教授办公室的路上被逐渐消耗殆尽,凯特莱娅看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心中的恐惧再次疯狂生长。
耳边似乎能听到贝拉兴奋的尖叫,身体几乎要本能地瑟缩颤抖。凯特莱娅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慌得好像马上就能哭出来。
“你还好吗?”艾达轻轻握住凯特莱娅的手,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凉的像冰。“这并不是什么必修课,你完全可以不用强迫自己的。”
凯特莱娅定了定神,她快要在艾达的劝说下退缩了,现在就转身离开的选择是那么诱人,她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什么伏地魔,什么黑魔法,都和她没有关系。
“不,”凯特莱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反悔之前直接上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个注定要上战场的战士,至少不应该有众所周知的弱点。
门无声地自动打开,罗巴兹教授已经站在了里面,桌子统统靠墙,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凯特莱娅抬腿走了进去。
她没有办法后退。
“恭喜你。”罗巴兹教授向凯特莱娅微笑。凯特莱娅一头雾水,过度紧张的神经让她没有办法去思考其中的深意,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幸好艾达先她一步问了出来。
“恭喜什么?”
“恭喜你,走进了这扇门。”罗巴兹在这种时候老神在在的模样总会让人联想到邓布利多。他向她们示意站到屋子中央,伸手在凯特莱娅肩膀拍了一下。“你能鼓起勇气来面对,就已经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凯特莱娅苍白地干笑一下,她不认为自己这样双腿打颤的模样哪里能看出“战胜自己的恐惧”。
“或许我们可以先从简单一点的开始,我也想先看看你的无杖魔法能发挥出什么样的表现。”
罗巴兹教授举起了魔杖,艾达自觉退到一边,在桌子上坐下。
“昏昏倒地!”
一道耀眼的红光,凯特莱娅本能在身前十指张开,撑起一个碧绿的屏障。曾经嫩草色近乎透明的稀薄屏障如今已经碧绿明亮,它及时挡住了对面的攻击,凯特莱娅身体一震,然而屏障毫发无损,她也没有被击飞。
“好姑娘!”罗巴兹教授粗声粗气地大声称赞,“你做的比我想象中好得多!让我看看你的极限能做到哪里。”
密不透风的魔咒暴风骤雨般袭来,凯特莱娅吃力地将屏障撑出。罗巴兹教授的魔力远比詹姆要强,咒语的发出也更加迅疾。屏障迅速呈现出裂痕,又被凯特莱娅用魔力重新补好。
“障碍重重!”
随着一记障碍咒,屏障突然消失,凯特莱娅被大力击飞。艾达惊呼一声,想要跑过去,凯特莱娅已经自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再来一次。”凯特莱娅喘着粗气要求道。她把手指上的两枚戒指都摘了下来,放进口袋里。
罗巴兹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眯起眼睛,眼神在她手指上原本戴着戒指的位置打转。
失去了戒指的约束,凯特莱娅比上一次坚持了更长的时间。随着罗巴兹的全力一击,凯特莱娅身前的屏障直接炸开,她自己被力量反推出去,罗巴兹却也被炸飞,直接撞上了墙边的书柜。
“好!非常好!”罗巴兹教授挣扎着站稳脚跟,脸上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有趣,太有趣了,太棒了伊万斯小姐!”
凯特莱娅力竭地倒在地上,被艾达支撑着慢慢爬起来。她气喘吁吁地喝了一大口南瓜汁,不知道有趣在哪里。
“我上次见到有这么强破坏力的年轻人,还是默……”
罗巴兹突然止住了话口,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反而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大块巧克力递给凯特莱娅和艾达。凯特莱娅吃了一口,觉得这位老傲罗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已经逐渐从第一节课那个暴躁的怪老头变成了一个善良的怪老头。
“休息好了就过来,准备开始了。”
一句话,凯特莱娅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她打了个冷战,攥紧拳头,一步一步如同上刑场一般向屋子中间走去。
“钻心剜骨——”
瞬间,凯特莱娅像是又回到了那间暗无天日的地牢。她条件反射地噗通一声倒了下去,紧紧蜷缩起身体,抽搐着尖叫起来。
“莱伊!”艾达大叫一声,想要冲到凯特莱娅身边,却被罗巴兹牢牢按在身边。罗巴兹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看凯特莱娅在痛苦地喘息、尖叫,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缩在墙角。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魔杖在咒语发出的前一刻挑向了天花板。
地板上尖叫的人渐渐没了动静,艾达捂着嘴不敢出声,瞪大了眼睛期盼地看着那个身影。
凯特莱娅动了一下,抬起头,慢慢地支起身子、双腿,最后她歪歪斜斜地重新站了起来,脸上冷汗涔涔,长发凌乱,衣衫不整。
“疼吗?”罗巴兹沉着声音问。
“……疼。”
“那就好好记着这个感觉,永远别忘。”罗巴兹教授声如洪钟,一字一句,沉着而安定。“永远别再让自己疼,也不让别人疼。”
那一晚的后续在凯特莱娅的记忆里几乎变成了空白。她记得她不断尖叫着倒下,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她或许挡住了,又或许没挡住,那些灼热的剧痛总是如影随形,侵蚀她的骨髓,剥离她的血肉。
直到她终于坚定地站着,不再向地板上躲避时,罗巴兹教授宣布了今天的加课结束。凯特莱娅被艾达半搂半抱地架出办公室,如梦中一般茫然地走在城堡中,她甚至直到被放在床上才有了一点反应,默默脱掉了衣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艾达和芙蕾雅似乎在睡梦中始终能隐隐听到压抑的哭声。
大脚板在清晨变回西里斯,和詹姆一起架着精疲力尽的莱姆斯来到校医院。
“今天什么安排?”
西里斯用手肘捣捣身旁的詹姆,小声问道。
“去见伊万斯。”詹姆送上一个灿烂的笑脸,帅气又自信。西里斯一噎,搭上好兄弟的肩膀,扬起眉毛:“真巧,我也去见伊万斯。”
如今成熟稳重的詹姆已经不会再被“两个伊万斯”这类有歧义的句子给急得跳脚了,不过他还是沮丧了片刻:“我的伊万斯什么时候能和你的伊万斯一样贴心?”
西里斯看在今天心情好的份上决定不去叫醒好兄弟的白日梦。
礼堂里没有凯特莱娅的身影,西里斯吃早饭吃的心不在焉。詹姆快速解决完盘子里的东西,追着莉莉的身影跑走了。西里斯不想去冒着可能会撞上他们的风险,于是不得不在自己的位置上细嚼慢咽。
八楼的有求必应屋已经有人在了,西里斯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沙发上蜷成一小团睡得正沉的小怪兽。
凯特莱娅是凌晨做噩梦后跑来的有求必应屋,她在梦中又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家养小精灵的低语紧密环绕,让她恐惧又不得逃脱。
“……小怪兽,醒醒……”
有人在叫她,是谁来救她了吗?
凯特莱娅睁开双眼,对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她见到了她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