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灵岁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
她看着自己那薄情的夫君,唇边勾起自嘲的弧度,或许只有将心剖出来,才不会变吧。
她本是异世来客,相府孤女,在龙潭虎穴一般的母家夹缝求生,直到嫁给莫云开,日子才算好过些。
少年夫妻也有过月余的琴瑟和鸣,可这一切都随着莫云开领旨驻守边境一年而变了。
一人去,鸳鸯归,灵岁都忍不住佩服莫云开,在苦寒边域他竟能领回个身段婀娜的娇弱美人来。
莫云开怜她苦楚,当初见她抵触以为她是害怕一直没圆房,现在想来他该是早在成亲前就认识那白玉琴的,大抵是在为他那小情人守身如玉。
她不明白,既然这样,他又何必上门求娶何必故作深情。
美人柔弱无骨的腰身紧靠在男人怀中,看向她时眼底尽是挑衅,莫云开看不见,但灵岁看的一清二楚。
“岁岁,你怎么总是不知悔改?本将军知道你在相府艰难,我都答应你了,玉琴心善,她入府不会影响你的正妻之位,你何故一直针对她?”
“寻死觅活也就罢了,竟还往菜里下毒,得亏你想的出来,你是不是打算连为夫一起毒死?”
“你这个蛇蝎毒妇!今天埋自己,明天是不是就要活埋本将军了?!”
男人在喋喋不休,灵岁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她太饿了,也太累了。
莫云开不知道,她服毒把自己埋入棺中并不是寻死觅活。
只因她曾偶遇一个老道提醒过,穷尽处,棺中醒。
灵岁当然怕死,但她带着一身毒,相府和他的将军府都容不下她,明明不喜欢还偏要困着她,实在没办法了……
那疯疯癫癫的道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来历,所以她信了,吞了让人起码能睡上五天的药躺进了棺中,想试试老道的话有没有用。
灵岁也不知道老道说着入棺是活着进还是死着进,她吃的药也是致死量,想着就这样长眠也可以,可偏偏她还是醒了。
灵岁苦涩一笑,她当真是疯了,竟然真信了这等无稽之谈。
半点用都没有,第三天她就被莫云开和白玉琴找到并且被强行拽出来了,唤醒她的不是郎中亦不是轻唤,是身上因莫云开暴力导致的疼。
她去膳房只是想寻些吃的,灵岁抬眸看向那一男一女,眼底一片漠然,已经懒得解释了。
人信的是人,并不是话,她说什么莫云开都不会信的。
“为什么不放我离开?当我死了不好吗?”
灵岁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在乎他们的规矩礼制,亦没哭求所谓的和离书,在发现莫云开变心后她就试过离开,却被他的人抓回来了。
“岁岁,不要再做傻事故意惹我心疼了,你以后就在梧桐院好好待着。”
“莫云开,你真让人恶心。”她第一次觉得这么难以理解一个人。
灵岁冷冷凝着莫云开,忽的笑了。
“你困不住我的。”少女不过十八九岁,眼底覆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凄凉和漠然。
她语气平静中透着冰冷,声音低不可闻,即便跌坐着的是她,也依旧挺直腰板,保持着原本的骄傲。
“夫君,我知道错了。”一垂眸一抬眼,少女面色顿时变得无辜。
错了呀,错的离谱,她不该自己入棺,该送这对贱人下地狱才是。
莫云开搂着白玉琴的手顿时一僵,下意识想去把狼狈坐在地上的少女抱起来。
但是怀中人实在黏人,他腾不开手,只能伸出一只手朝灵岁递过去。
灵岁面上挂着乖巧的笑,双手半掩在袖口里伸过去,若是有人仔细看,就能发现她微敛的双眸中藏着狠戾。
莫云开见状心中顿时一喜,这些天灵岁和玉琴没少闹腾,弄的他寝食难安,若是今日解决了她们的矛盾也好。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你们……嘶……”
“啊——”
男人话未说完,取而代之的是莫云开的闷哼和白玉琴的尖叫。
“莫云开,你真贱!”灵岁周身力气尽数灌注在双手上,一手短刀刺入莫云开胸膛,另一手银簪没入白玉琴体内。
灵岁也不知道任他们磋磨自己还能活多久,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玩命嘛,怎么能只玩她一个人的命呢。
鲜血沾到皮肤上,灵岁恍惚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左右这世界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莫云开震惊低头看向胸口的刀,眼神陡然一冷双眼覆上杀意,狠狠抬脚踹开面上讥色明显的灵岁。
白玉琴顿觉眼前一黑,因为痛苦身体骤然一个踉跄,重量压在莫云开身上也令他后退两步才站稳。
好在灵岁体虚无力,短刀银簪入体不深,并不能伤及他们性命。
少女营养不良的身体过于瘦削,摔落坠地之时都显得轻飘飘的,瞧着像极了折翼的残蝶。
沉闷的痛遍布全身,撞摔出的闷痛自背脊迅速往上蔓延,思绪都痛的模糊了。
她其实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怎么样都被他们困着生不如死还要忍着恶心好。
阳光笼罩着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恍惚间,灵岁只觉眼前一片血色。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就这样也好。
两世为人潦草信了这一次,一次便伤的痛彻心扉,她累了。
“啊!这是哪儿?”周遭场景于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玉琴眼底的得意消失不见,惊恐的瞪大美眸,一双白玉柔荑搭在莫云开臂弯,害怕的颤抖的身体无助的往莫云开怀里躲。
“鬼,有鬼!将军,府里有妖邪作祟!”
不,白玉琴宁愿相信她这是在做梦,好端端的将军府变成了个全然陌生的奇怪建筑,装修风格阴森可怖,光线昏暗不少地方都残余着陈年血迹。
他们本在院子假山旁的,现在却站在屋里,丫鬟仆人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衣着奇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陌生人。
“你做了什么?”莫云开呼吸都沉了不少,饶是他征战数年,突然遇到这样怪异的事也是会害怕的。
但他没将自己的恐惧表现出来,玉琴能倚仗的只有自己,他若是表现了惧意,府中这两个女人必然会瞧他不起。
男人环顾一圈,最终将视线锁定在笑容瘆人的灵岁身上。
“姐姐你做了什么?如此我们去哪儿给你寻郎中?”
“玉琴你就是太善良了,她自己作死还给她找什么郎中。”
“呵。”身体已至极限,灵岁冷冷扫了那对男女一眼,身体里血液乱涌。
老道的话或许是真的,但她的身体好像来不及了。
周围的变化灵岁也看见了,没想到竟然不是濒死时的幻觉。
“这是哪儿?”同样一脸茫然惊恐的还有其他几人,他们身上穿着不同时空的服饰,灵岁认出来那是二十一世纪的服装。
“不想死就别乱跑!这里是无限诡域的副本世界!”
随着那道男声解释,众人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个依靠生存完成任务获取功德的世界,而功德值能换取道具,帮助参与者更好的生存。
说白了,这是一场玩命的游戏。
“所以说我们随时可能会死,就算赢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东西?”
“这也太坑人了,不,我不想玩!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需要照顾,我不能留在这里!”哭嚎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布衣书生在...装扮。
“不想留那你走啊,门不就在那儿。”
男人的哭嚎呕哑嘲哳,令人本就紧张的心情更添几分烦乱,有人不怀好意的冷笑出声。
那书生装扮的贺文涛哭的一股子窝囊劲,听闻这话心中顿时一喜,未做他想抬起胳膊一擦眼泪,欣喜匆忙的往灵岁旁边的门跑去。
“踏出一步,碎尸万段。”
灵岁怔怔看着说话的女人,一时间有些恍惚,林捷打扮的很干练,短款纯白衬衫裙外披小西装,职业女性的打扮。
在异世待太久,灵岁险些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什么?”贺文涛一时间没能理解的林捷的意思,让他刹住脚的是门外满地的尸块。
贺文涛周身发冷差点没被吓尿,反应过来后立马连滚带爬往回跑,躲到人后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看来这女人说的话是真的,
“谢……”看见林捷的打扮后贺文涛道谢的话戛然而止。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如此袒露肌肤!道德败坏,成何体统!”
短裙下是笔直纤细的长腿,贺文涛一时移不开眼,顿觉鼻腔一热一热又一热。
“真多余提醒你。”林捷冷嗤出声移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心头已有杀意,若非知道贺文涛这副德行是受时代影响,她断不会手下留情。
“你竟还瞪我?身为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怎么这副悍妇模……”
匕首架到脖子上,贺文涛顿时噤了声,一脸愤怒的瞪着林捷,心中暗骂死女人白瞎了那么美的脸。
“除了那道门,我也能杀了你。”收回匕首看着男人吓得瘫软滑倒,林捷唇边讽刺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即便是时代文明影响了贺文涛,也不能否认这是个人渣。
“将军,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吗?那姐姐一身伤怎么办?”白玉琴捂着心脏旁的伤,一脸担忧的看向刚艰难扶着墙站起身的灵岁。
“琴儿不用理会她,这毒妇可没半分在乎我们的夫妻情义,她都对我们下毒手了,还管她做什么,本将军没杀她都是仁慈了!”
“将军……再怎么说姐姐也是你的正妻,是琴儿的错,琴儿不该来将军府扰姐姐烦心……”白玉琴说着开始捏着帕子擦起泪来。
“琴儿,你有什么错,你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明明是她太善妒,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垂眸看见白玉琴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莫云开心中顿时一疼,心中对灵岁的怒火顿时更重了。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和琴儿已经这样让步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真敢谋杀亲夫。
“琴儿你放心,等回去本将军就休了她抬你做正妻,以后我跟她再也不是夫妻!”
既然这样,那他就收回将军夫人的名分,看灵岁还能怎么耍横。
莫云开怒气冲冲的声音顿时吸引来其他人的视线,有人忍不住想提醒莫云开这种场合没必要再为家中琐事争吵。
仔细一看这一家三口身上都血呼哧啦的,当即欲言又止都闭了嘴。
那没事了,这几个原本就是玩命的,自家人都能闹成这样,感觉这副本对他们而言都不算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什么将军……好像有点瞎啊。
听他们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怀里抱的那个是外室呀。
这外室确实生的很美,腰肢纤软身姿曼妙,看起来极有韵味,五官也柔美勾魂,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过当看见那正妻的脸后顿觉外室瞬间黯然了。
即便灵岁看起来营养不良脸色不太好稍显逊色,但她精致绝美的五官实在不容忽视,眉宇间晕着几分清冷之意。
众人正惊讶于灵岁的五官,却在下一秒只见那仙子一样的美人略显苍白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令全场沉默的话来。
“夫你妈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