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不得无礼!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唐曦月闻声抬头,一位儒雅面相,年近不惑,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正关心地看着他。
唐曦月认出来了,这位也是梦中的老熟人,唐曦月的爹,当朝右相。
此时父亲虽说着指责的话,语气却是满满的关切。看向唐曦月的目光如同被春阳照着融了雪的湖泊,唐曦月觉得心底暖意融融。
旁边的人也好像反应过来了,纷纷上前围住白胡子老头道歉。
唐相转头向那老者行礼致歉,继续温声说道;“黄院判,太抱歉了,小女幸亏您妙手回春从鬼门关给救回来,还冲撞误伤了您!快看看有没有受伤?等小女恢复神智了下官一定亲自带她登门向您请罪。”
白胡子老头马上躬身回礼,“唐相,您折煞老夫了,二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和我很是亲近,怎么会无缘无故伤我,定是她现在神智不清,不怪不怪!刚刚我给她诊脉已经无恙,可能最近还需要一段时日多休息休息将养好身体。如今看没什么大碍,可喜可贺,待老夫开好药,多吃几服药,慢慢调理一段时间,过些日子二小姐也就慢慢恢复了。”
满屋子的人如释重负,纷纷向白胡子老头致谢。
黄院判开好药单,叮嘱几句,就告辞离去,唐相带人亲自将他送出府,转头就匆匆忙忙回到小女儿的房间。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已是一片欢声笑语,唐相忍不住摇摇头,这小女儿从小就是家里的开心果,以前年纪小淘气家里人都不在意。
如今这段日子,接二连三地闯祸,都是奔着大事上去。先是年初和寰王爷家的郡主比试武艺受伤,自己昏迷不说,把寰王的掌上明珠也折腾的扭伤了脚踝。刚刚看个热闹又扔刀去刺状元郎的马,将好端端的打马游街折腾得人仰马翻。
好在寰王和自己关系匪浅,找了曦月旧疾又犯的借口,帮忙打了马虎眼。那金吾卫也碍于自己和寰王的面子,就大事化小了。
这曦月再不好好管教,恐怕那头顶的天她都敢去捅。
唐相轻咳了一声,面沉似水地走进房内,对着笑嘻嘻倒在夫人怀里的唐曦月说,“孽障,这天大的祸你都敢闯,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不许出门,好好反思你做的错事。”
唐曦睁大了眼睛,父亲叫她孽障?怎么像西游记里每次神仙来抓那些跑到凡间想和唐僧成亲的女妖怪时的称呼?
“哈哈哈哈” 唐曦的脑洞大开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又凝固了。
唐夫人赶忙摸摸唐曦月的额头,小女儿自打受伤昏迷醒来以后就有点怪怪的,谁家正常人听到被罚被训斥还能笑的如此开心?
唐曦月赶忙收起笑容,装作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知道了,父亲”。这时而大笑,时而又老实认错的样子,和往日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屋里的丫鬟婆子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二小姐这真是伤到了脑袋上。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刚刚觉得女儿不正常的唐夫人,此刻又觉得小女儿可怜,眼神如刀一般刺向丈夫。
唐相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赶忙着补一句“你不知道你惹了这天大的祸,幸亏寰王爷替你遮掩,说你和郡主玩闹失手扔了刀出去,否则如今你就在天牢里喂老鼠吧!”
闻听此言,唐曦月惊呆了,寰王爷不仅帮自己做伪证,星楚郡主还帮自己背锅?
看着小女儿呆呆的样子,唐相终是不忍地又加了一句,“老实在家养好身体,半个月后准你去寰王府赴生辰宴,好好想想给郡主选个什么礼物。” 随后拂袖离开了小女儿的闺房。
唐夫人心疼小女儿,又心肝肉地哄了半天,亲手喂了小女儿吃了牛乳燕窝粥,让她躺下歇息,又赶忙带着大女儿去库房挑选给寰王爷家的谢礼。
唐蕴宁陪母亲在库房选好了礼物,心里还是觉得得去看看妹妹,刚刚看她嘻嘻哈哈不在意,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人生疑。
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家里所有人宠的无法无天,但总不至于对一个陌生人直接甩刀。
更何况自打妹妹昏迷醒来之后,蕴宁总觉得她和从前有一点不一样,以前妹妹是手比脑子快,没想明白人先冲了出去。现在倒是会想想再做,有一点小心翼翼。
妹妹的很多行礼规矩好像也要比以往慢上一拍,以前她是不在意规矩礼仪,可是现在看样子经常是悄悄看着别人做了,她迅速地跟着做。
蕴宁能感觉到妹妹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似乎这场昏迷让她变了一个人。
想到从小就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妹妹变成这副模样,蕴宁有点疑惑,准备再去看看妹妹。
…
蕴宁到曦月院子的时候,看见曦月正在墙边发呆。
这时近晚时分,晚霞璀璨。望月阁后面的墙边那株木瓜海棠开得正盛,原本粉色的花朵在那霞光下成了玫瑰紫色,仿佛开到荼蘼的花,娇艳妩媚。
曦月穿着月白衫裙,肤光胜雪,身姿窈窕,此刻站在花树下发呆,蓬松浓密的如墨乌发披在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有风吹来,有花瓣落下,曦月忍不住抬头去看。
灼灼霞光映在她如玉一般剔透的面颊上,那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起,明澈双眸流转转盼,盈满了笑意。
那幅情景仿若一幅美艳不可方物的画,任谁在它面前也仿佛失了声音,停住脚步,只想静静地欣赏。
…
不知过了多久,蕴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曦月的婢女阿桃走上前:“大小姐,您来了!”
曦月闻声转头看见姐姐,抿嘴一笑,容光姿艳,欢喜地跑过来挽住姐姐亲亲热热一起进了屋。
“长姐,你是来陪我说话的吗?” 曦月给姐姐倒上一杯凉茶,笑嘻嘻地看着蕴宁。
蕴宁看着妹妹的样子,又觉得刚才是自己多想了,这个丫头还是一副没有心机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曦月,你和姐姐说,你从前见没见过状元郎?”
曦月听了蕴宁的话,心中暗想“ 何止见过,哪怕那个人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又想起今天那状元郎抬头看她的表情,和前世陈世南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只是前世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一见钟情,不仅付出满心的爱意,更有经济上的扶持,直到亲眼看见他搂着公司老板的女儿,对她一副不屑一顾的那一刻,她心如刀割。
想起往事,曦月忍不住为自己伤怀,悲从心来。
此时天色已晚,丫鬟们已经在屋里掌好灯,曦月如玉剔透的面庞仿若深夜绽放的昙花一般冷艳,眼中溢满悲伤,泪悬于睫泛着晶莹的光,看得蕴宁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蕴宁以为妹妹又在害怕自己闯的祸,忙哄道:“好了好了,别怕,幸好有寰王爷和星楚郡主帮你担着,事情已经了了。”
曦月楚楚可怜地看着姐姐“可是,寰王为何如此帮我呢?”
蕴宁看着妹妹温柔一笑,“ 其实,寰王爷和父亲是年少的交情,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父亲是太子伴读。寰王和今上是一母同胞兄弟。圣上初登基,各地藩王纷纷作乱,父亲和寰王一文一武被称为今上左右手,也算是帮当今圣上平定天下的有功之臣。”
寰王年少时也是鲜衣怒马翩翩美少年,曾是京城无数闺阁女子爱慕的对象。
早年圣上登基之初,寰王金戈铁马一把银枪冲上战场替兄长收回番地,但也因此受了伤。待今上坐稳龙椅,寰王不要任何封官,只请皇兄厚赏财富和赐婚,娶了早年爱慕已久的姑娘,一门心思做放荡不羁只爱自由的富贵王爷。第二年寰王妃生下嫡长子周天阔,封为世子。三年后又生下次女周星楚,封为星楚郡主。
曦月想象了一下,那位冲她悄悄眨眼促狭一笑、教她晕倒躲祸的俊美男子提刀上阵血战沙场会是何等风姿。
也是一风流妙人儿啊!
蕴宁看着妹妹刚刚还忧伤不已,如今却是满脸傻笑,就忍不住道“别傻笑了,你得好好想想我们该如何感谢寰王爷。”
曦月蹙眉,“寰王爷有什么喜好吗?他应该不缺金银珠宝吧?”
蕴宁忍不住笑出声,“当朝谁家能富过寰王呢,寰王也最是看不上那些金银俗物,要说他最喜欢什么?唯有星楚郡主了。”
说到这里,一向稳重自持的长姐也忍不住一脸分享八卦的快乐,阿桃进来给姐妹二人上了酪饮和点心,姐妹两个嘻嘻哈哈八卦了整晚寰王爷家的趣事。
直到蕴宁讲得都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准备回房休息,却见妹妹好似想起什么,眼睛看起来满目星光,此时如小狐狸一样灵动俏皮。
蕴宁忍不住拍曦月的手“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曦月眉眼弯弯“ 长姐,我想到送什么礼物谢寰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