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烦躁地戴上耳机,试图把令他讨厌的一切隔绝——失败了。
抬起眼眸,面前是那个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女人——顾明珠。
“小澈,阿姨知道你妈妈的抛弃对你有很大影响……但是阿姨还是希望你能和黎民好好相处…”顾明珠抹着泪说。
虽自称“阿姨”,但实际比江澈大不了多少——好像十三四岁?不记得了。
“啧”,提到自己生母,也就是沈梅清时,江澈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提我妈。你爱怎么作就怎么作,我管不了…但是,你没有资格提我妈。”
“江澈!怎么和你妈说话呢!”说话的是江树立,江澈生父。
“她?”江澈轻笑,“配当我妈吗?”
“砰!”茶杯摔到书桌上。江树立紧绷着的面庞气得微微颤抖,他伸出手指指着江澈,青筋在额头和脖颈处暴起,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与条理,语无伦次,看这江澈的眼神喷着火。
“滚!你……你给我滚!”
江澈不急不缓地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单手捞起书包——没有书的那种,一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
九月的天气闷热,江澈拨弄手机打开了首轻音乐,过了一会,还是换了首重摇滚——舒服了。
江澈从小学开始就没哭过了——连沈梅清用冷漠至极的,带着轻蔑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丢下一句“我走了。”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只是烦而不解。想不通她对自己那么好,难道都是装的?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惹自己心烦。
然而此刻,江澈的鼻子却有些发酸,抬手一摸,眼角一片湿润——我真矫情啊,江澈想着。
半夜的栀子花街孤寂,又是栀子花——江澈最讨厌这花了。从前每个结婚纪念日,江树立总会送给沈梅清一束栀子花,说是象征着永恒的爱情。
呵,真可笑啊,现在收到栀子花的已经变成了顾明珠。
心中是一片酸涩,想想,那一家三口正在家里围在一起谈笑吧?江澈自认为不需要家人——
只是单纯看他们不爽。
稍微缓过来点儿劲,江澈便朝外走去,想着定个酒店凑合一晚。黑暗里突然出现一抹白,还在不断放大。
是个人?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江澈脑子还发着蒙,没注意那人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那人身高腿长,穿的是……校服?穿出来这么好看,还真看不出是学校的丑校服。只是……这校服怎么有点眼熟?不对——这是栀子高中,也就是江澈所在高中的校服。
不好,江澈赶紧偏过头,祈求这人认不出来自己。
事不如愿,那人走到江澈身边是顿了一下,转了头,瞥了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可就是让江澈很不舒服。
完了,肯定是认出来了。他便不再躲着,抬起头凶巴巴地喊,“看什么看?”
可他这副还红着眼的样子实在起不了什么威慑力,看着对面人面无表情,只得叹了口气,“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你敢告诉别人就完了!”
“嗯”嗓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磁性,有些模糊,没什么温度,冷冰冰的。
江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我操……这也太……好看了吧…
已经不能用帅来形容,实在精致地过分了。皮肤冷白,不曾刻意打理过的刘海下,露出深棕色的眉毛和冷冽的眼,显得沉闷,又好像有着魔力,让人不敢直视那乌黑的瞳仁。
那眼好像盛着星河灿烂,盛着浪波浩瀚,盛着世界万千。
高挺的鼻梁在路灯的照射下把脸投射出一个阴影,深邃静谧。嘴角向下,唇薄而发白,颇有些破碎美人的感觉。
江澈一瞬间竟有些看愣了。
他一向对自己的外貌有着十足的自信,但他的长相是张扬而又热烈,放荡而又不羁,野性十足的,看向人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
而眼前人的气质却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众生,如一汪冰川,如腊月寒冰,让人不寒而栗,像是被揭露所有不堪与邪恶,赤裸裸将内心暴露无遗。
等江澈回神时,那人已经走了。江澈回想他的模样,好像有点眼熟?——记不清了。
罢了,这种长相在学校肯定很有名,眼熟也正常。
江澈放了心绪,还是继续找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