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浅？ ”

    一道带着试探的女声从斜后方传来。姜清浅闻声转头。

    邻座坐着两男一女。

    她不禁在心里嘀咕：小说里的有钱人不都该在包厢用餐吗？且这种偶遇的桥段，不是专属于女主角的待遇？

    三人中她只认出顾云礼那张熟悉的脸。

    另外两位虽然眼生，但叫她名字的显然是那个扎着水晶发夹、穿着明黄色印花连衣裙的女生，正冲她笑得灿烂。

    “你好？”姜清浅迟疑地回应。

    “果然是你！”女生雀跃的声音里透着熟稔，仿佛早已在无数人口中听说过她的事迹。

    姜清浅的回应还悬在唇边，就见那女生被身旁的男生轻轻拽了拽衣袖。

    两人低头耳语时，顾云礼已经从容地颔首示意：“好久不见。”

    她注视着对方含笑的眉眼，恍惚间想起上次祠堂罚跪…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你怎么直接喊出来了？”文恩永压低声音。

    苏淼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抱怨：“谁让你老骗我，正看她的视频呢，谁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你之前不是还说姜晚晴遇到她，简直像是出门抬头刚好撞上天上掉垃圾，倒了八辈子霉吗？”文恩永有些不解，“怎么还主动和她搭话？”

    “你记性倒挺好。”苏淼狐疑地瞥他一眼，解释道：“知道白音银吧？”

    “你上一个观察的对象？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文恩永仍是一头雾水。

    “那个用下巴看人的死傲娇居然会道歉。”苏淼的笑容愈发灿烂，“多有意思啊！”

    顾云礼与姜清浅寒暄时，将苏淼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他望向对面礼貌回应的姜清浅，目光中不禁染上几分歉意。

    苏淼有个“人类观察计划”。

    其实就是：挑选特定对象研究其表里差异。白音银就是她上一个观察目标。姜晚晴出事那晚，作为白音银的“跟屁虫”，她本也在场，只是按顾云礼安排待在隔壁房间。当白音银要求姜清浅道歉时，她特意溜出来观察，意外发现白音银并未动怒，只是转身去照顾姜晚晴。

    前几天她刚宣布结束对白音银的观察，随后把姜清浅的所有视频翻了个遍。显然，她的新观察对象已经锁定。

    “我叫苏淼，一直很想认识你。”苏淼走近几步，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要不要一起用餐？”

    姜清浅略显迟疑。她想起网上那个孤独等级测试，一个人吃火锅高居第二位，可对她而言，独处反而更自在。“抱歉，”她轻声道，“我已经点好单了。”

    “那下次吧。”苏淼被拒也不恼，只是略带遗憾地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顾云礼微微蹙眉：“淼淼，为什么不观察我或者叔叔阿姨这些身边人？”尽管知道她从不会泄露观察结果，语气里仍带着几分担忧。

    文恩永抢先接话：“这题我会！她早就观察过了。你猜她这习惯从几岁开始的？”

    苏淼闻言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连这都知道？那你猜猜…自己有没有被我研究过？”

    “肯定有吧…”文恩永摸了摸后脑勺，声音里透着期待，“总不至于观察了他们，却漏掉我？”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顾云礼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不自觉地频频投向斜上方。

    姜清浅身着淡绿长裙，为吃火锅将乌黑长发松松挽成低髻。发圈上垂落的黄绿色蝴蝶结丝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此刻她正安静地夹起一片虾滑，动作优雅而专注。

    顾云礼猛然回神，正对上苏淼促狭的笑容。只见她转身走向服务生，低声耳语了几句。

    “淼淼，你……”顾云礼刚要出声劝阻，苏淼已经朝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文恩永适时地往他碗里夹了筷菜，打断了他的话头。“淼淼做研究从来不用下作手段，”他边说边给苏淼也夹了个牛肉丸，“你还不了解她？”

    顾云礼神色稍缓，目光却仍不时瞥向姜清浅那边。不多时，服务生端着一盘鲜虾，轻轻放在了姜清浅身旁的食材架上。

    姜清浅筷子微顿，余光扫过那盘鲜虾，却不动声色地继续用餐。

    “你安排的？”顾云礼压低声音问道。

    苏淼托着腮，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嗯，是我安排的。”想看看她是会主动提醒服务员，还是默认收下。

    “你好。”姜清浅抬手示意，清润的嗓音引得服务生快步走来。

    “需要加汤吗，女士？”

    “这份鲜虾可能上重复了，”她端起餐盘示意，“我记得已经上过一份了。”

    新来的服务生正要接过餐盘核对，苏淼突然出声：“是我让送的。”她转向姜清浅，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姜清浅唇角微扬，“谢谢，不过我点的已经用完了，现在怕是吃不下第二份。”

    服务生捏着托盘的手指微微发紧，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

    “放我们这桌就好。”顾云礼温声解围，眼角余光却瞥向姜清浅的方向。

    苏淼连忙跟着点头，发间的水晶发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对，给我们这边～”

    姜清浅执筷的仪态从容不迫，既不会显得刻意缓慢，也没有丝毫急促。待她起身结账时，那桌三人还在边吃边聊。经过他们桌前时，她稍稍整理衣摆，礼貌地点头致意，眼中含着三分浅淡笑意。

    走到柜台才知账单已结，她指尖在手机上略作停顿，随即莞尔一笑，转身离去。素色身影渐渐隐入阑珊灯火中，似余有淡淡幽香。

    文恩永顺着苏淼的视线望向出口，小声嘀咕：“她连句谢谢都没来说。”

    苏淼咽下嘴里的牛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她不觉得我脑子有病就不错了。”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不过照我的经验看，这次观察会特别有意思！”

    顾云礼指尖轻叩桌面，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警示：“淼淼，”他目光扫过服务生的方向，“你的观察计划我不过问，但别让旁人难堪。”

    “知道啦，小礼子～”苏淼眨了眨眼，虽然语气仍是玩笑般的轻快，但眼底的戏谑已经收敛了几分。

    文恩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喉结动了动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他垂下眼帘，借着给苏淼添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发烫的耳尖，状似随意地接道：“就是，听顾哥的准没错。”声音却比刚才低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