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和陌生异性单独相处,过涞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缓解氛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她只好先道谢。
“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我的,咳,我是说一点也不麻烦。”
江黎淞声音有些闷闷的,刚才好像还没这样。过涞有些奇怪,又不好意思偏过头去看。
如果她真的侧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江黎淞耳根微红。
他顺势从过涞手里接过行李箱和较大的那个提包,“我来吧。”
江黎淞的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没给过涞客气一下的机会行李就都在他手上了。
“······谢谢江先生。”
“不客气。”江黎淞纠结了半天开口,“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啊?好的江,江黎淞,我叫过涞。”
过涞磕绊了一下,她差点忘了这位江先生的大名。她推己及人,很贴心的再次自我介绍。
如果人的心情可以具像化,江黎淞的脑门上一定围满粉色爱心泡泡,他恨不得自己名字有十八个字。
等等,成熟稳重。江黎淞提醒自己,要做一个沉稳的绅士。
但嘴角上扬的弧度是诚实的。
黑色SUV停在机场的vip车位,离出口很近,江黎淞为她打开后排车门,“行李先放后备箱吗,座位能宽敞一点。”
“好的,谢谢。”
过涞坐上后坐还有些奇怪,在车上只有一位“乘客”的情况下,一般都会优先坐副驾驶。
难道他有女朋友?
这种情况不要啊,有女友的异性单独送她回家,想想都有些窒息。
显然,她已经把前不久贺旎妤跟她念叨的——江黎淞不仅不抽烟,还是母胎单身忘得一干二净。
江黎淞坐上车看到右手边空着的副驾驶反应过来,把副驾驶单独空出来可能会带来歧义。
他巧妙地给自己解释:“都说驾驶座后面是最安全的位置,岩凛他们只坐后排,副驾驶可能积灰了。”
“没关系,我也习惯坐后排。”过涞这时才想起来,江黎淞就是贺旎妤之前说过的那个“天降馅饼”,和她随手填的相亲要求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七八十那位。
是单身就好。
反应过来她长舒一口气,差点以为单身二十年的自己可能会被迫卷入桃色绯闻。
再然后,她下意识看向江黎淞······的脸。
这种下意识的第一责任人归给贺旎妤准没错。她偶尔几次跟过涞提江黎淞,都对他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大夸特夸。
刚才在机场过涞只匆匆瞥了两眼,加上江黎淞的海拔,她对他的长相毫无印象。
想到贺旎妤的话,她突然有些好奇——真有形容的那样出色吗?
车内灯光晦暗,道路两侧的灯光一阵一阵照在中央后视镜上,江黎淞的脸也随着光忽明忽暗。
鼻梁高挺,轮廓立体,线条分明,还有洒落的光影。
虽然看不清更多细节,但过涞突然想到贺旎妤一个观点,这样的人似乎随便抓拍一张都像是精修照,确实如此。
如果他去参加选秀节目靠投票出道,过涞想,她刷到也会顺手给他投上一票。
“你平时听歌吗?”
车里很安静,江黎淞挑了个最不会出错的话题。
“听啊。”过涞报了几个相对大众的歌手,“你呢?”
“我也是。”
似乎是验证自己所言非虚,江黎淞很快就在等红灯的间隙从车载音乐库里找到了几个人的代表作,按顺序播放。
温柔沙哑的女声在车里流淌,气氛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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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转了个弯行驶到主干道,窗外城区的夜晚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听说你们去了夏济群岛,玩得怎么样?”
江黎淞这个话题起得很好,过涞喜欢和人聊她刚刚结束的旅行。她和贺旎妤去完一个地方,回来能一起反刍三五天。
“刚入岛那个石碑······”
夸完了风景,过涞越说越收不住,从酒店聊到出行再到无良商家。
江黎淞语调低沉舒缓,对过涞的话句句有回应。
他时不时补充一些细节,过涞说着说着都以为他们是一起去的夏济群岛。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江黎淞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再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吐槽结束,过涞突然意识到她和江黎淞仅仅认识两个小时不到,对方就被迫听了她一路的旅游心得,“不好意思,我话是不是有点多。”
“完全没有,我很愿意听。”江黎淞适时问她,“有吃飞机餐吗?”
过涞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眨眨眼,最终选择实话实说:“没有,但吃了不少零食。”
“马上就路过一家餐厅,味道很不错,人也不是很多,一起随便吃点吗?”
想了想他又补充:“肯定比夏济群岛口味好。”
这个对比把过涞逗笑了。一家餐厅要是连旅游小岛的外国菜都赢不了,在海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店肯定血本无归。
“可以,但我应该吃不了多少。”
“我们少点一点。”江黎淞努力压制着飞扬的尾音。
他连接上蓝牙打给餐厅老板打电话。
“店里还有空余包间吗?”
“哟,我没接错电话吧,江少爷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您大驾光临我这,没有包厢也得创造包厢啊!”
电话那头的人怀疑江黎淞是不是吃错药了,他们几个从小玩起的谁对谁都没这么客气过,更别提江黎淞这个江家“千娇万宠”的独苗·几人中年龄最小·真有少爷脾气的主。
“对,两位。”江黎淞咬牙暗示,庆幸自己带了耳机,不然刚在过涞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怕是要毁于一旦。
“还是带人来的?男的女的,是不是有情况啊江少爷?”
对面还在调侃,显然没当真。
“是的,一刻钟左右到。”
江黎淞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管他留下的平地惊雷。
电话那头的人噌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啊?我没听错吧?他刚才承认什么了?”
可惜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没人能回应他。
褚恪抓起车钥匙就往月宴跑,一边电话提醒月宴经理让他马上给江总准备个小包,一边又让他先别急着上菜,等他本人到了亲自服务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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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淞估的时间很准,一刻钟左右,过涞就看到了月宴水墨风的招牌。
月宴去年才开,只有预约和邀请两种营业模式,隐私性极强,很快凭借其独特的装修风格和绝佳的菜品成为海城小众餐厅的翘楚,
当然,老板是褚家小公子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贺旎妤跟着岩凛在开业那几天来这吃过,她回家跟过涞感叹,抛开价格不谈,客观来讲月宴味道确实不错,可惜她无辣不欢,不是她的style。
后面她想着再跟过涞一起来月宴吃一顿,拍个照打个卡,结果约到号码的那天两人正在疆城玩得乐不思蜀,后面回海城直接忘了这茬。
所以这是过涞第一次到月宴。
江黎淞把车停在专属停车位,刚熄火就有人迎上来开门。
月宴经理看到从后座下车的过涞,眼里闪过惊艳,职业的敏锐度让他意识到这位女士绝非池鱼。
“江总,女士,蒹葭阁这边请。”经理在最前边带路,一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二人动向。
上台阶没有挽手,肢体语言较为生疏,应该还只是朋友关系,等会儿得提醒一下老板别好心办了坏事,他还希望月宴能越办越好,别明天让江总一锅端了。
蒹葭阁设计的是二至四人包间,一侧是桌椅,另一侧是造景,有室内假山和人工池塘,池里活跃的小鱼偶尔发出一点响动。
经理很有眼色,先把菜单递给过涞,“月宴这边的菜都偏家常,标注星号的是推荐菜品。”
过涞接过菜单简单翻看两眼,把它递给江黎淞,“你来点?”
她对江黎淞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生疏。在车上聊天的一个多小时,江黎淞一点没让话掉在地上,整场对话都很舒服。
过涞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我点几道常吃的。”江黎淞接过菜单,勾划了几下,让经理尽快上菜。
“好的江总。”经理离开时还贴心地关上了包间门。
“其他的下次再点。”江黎淞说得随意,身侧的手却一点点收拢,“下一次”,他居然说了出来。
蒹葭阁安静了一秒,只有小鱼跳出水面的声音。
气氛有些许微妙,江黎淞心也悬在半空中。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过涞在起身前飞速说完:“好的,我去接个电话。”
门开了又关,江黎淞定定注视着门的方向,关注点都在前半句“好的”上。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听出潜台词?
但无论怎样应该都没有抗拒的意思。
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江黎淞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岩凛——
江黎淞:你订婚的酒我包了
岩凛:其实我老婆还缺点首饰
岩凛:你别已读不回啊喂
岩凛:人呢?
岩凛:算了算了包酒也行,谢了江少
江黎淞:客气
岩凛:······哎,也是我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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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涞接完电话,两道冷菜已经上桌,江黎淞的餐具没有动过,在等她回来。
过涞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姐姐来送点东西,没想到我不在家。”
她没说的是,八卦的三表姐对她大晚上不在家表示高度怀疑,她费尽口舌才让她相信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得亏月宴环境够安静。
江黎淞摇头想说菜也刚上,热菜就被端上来。
来人送完了餐没有离开,熟稔地将手搭在江黎淞肩上。
“黎淞,这位是?”
过涞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剑眉星目,身周气势如渊,正嘴角噙笑注视着她。
“褚恪,你来······”江黎淞不是好脾气的主,见发小没经邀请自己过来,想怼几句,又想起过涞的“理想型”,硬生生吞下后半句,勉强笑道,“你来得正好。”
他先跟过涞介绍:“这是褚恪,月宴的老板。”然后才搭理褚恪:“这是过涞,我朋友。好了,你可以走了。”
过涞没想到吃顿饭还能见到餐厅老板,起身跟褚恪问好。
褚恪兴致盎然地同她握手,特意多握半秒逗江黎淞。
江黎淞目光森冷,用眼神警告他,你再不滚,月宴今晚就倒闭。
门口目送老板进去、还干傻事的月宴经理都快哭了,他不想明天就失业啊。
好在褚恪还算识趣,握完手就找个理由离开了。
江黎淞还是暗自记了他一笔。
月宴的菜确实不错,贵有它贵的道理,过涞一个晚上不多吃的人都吃了不少。
最后上来的牛排,每人一份,江黎淞用公共餐具帮她切好。
她只吃了几小块就没再动过——味道很好,但她真的吃不下了。过涞看着余下的牛排有点犯难,这是不是剩有点多了。
“吃好了?”
“······嗯。”
江黎淞自然而然把她剩下的牛排吃完。
过涞倏然脸红,虽然她用过的餐具没有碰到过这块牛排,但江黎淞真的不介意吗。
过涞不知道,但换个人,或者岩凛,或者褚恪,或者江黎淞亲爸亲妈来看了都要啧啧称奇,感叹亲眼见证了世界第九大奇迹——江少爷居然有一天会吃在别人盘子里放过的食物?
要知道这位可是连别人用公筷给他夹菜都会拒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