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师司司和卫懿所言，过涞刚做好午饭，她发漫画的平台就提示她后台收到999+消息，不用想都知道内容是什么。

    她秉持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理念，把平台消息提示关掉，找了部下饭综艺边笑边吃。

    刚吃两口，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江黎淞：你遇到麻烦了吗？

    思来想去，自己近期遇到的唯一麻烦就是旭日的合同，但江黎淞怎么知道，还这么迅速，她甚至连贺旎妤都还没告诉。

    过涞：有一点

    她发的时候有点迟疑，不知道江黎淞具体指什么。

    或许是觉得她回消息太慢，江黎淞打电话过来直截了当地问她：“漫画平台是谁在买水军？”

    从昨天到今天，这是过涞第一次听到江黎淞声音如此冷硬，像南方十二月的风刮在脸上。

    “旭日，一个工作室，因为我没签霸王条款。”

    “现有证据都发给我，别担心。”江黎淞语气还是很强硬，但一定程度上让过涞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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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方，联系旭日工作室，我来谈。”

    江黎淞很快就收到过涞打包发给他的文件、录音和其他资料，眉心紧锁。

    方特助敲门进来，看到老板如此严峻的神色，第一反应：难道全球经济即将迎来寒冬——如果经济没有全球范围内下行，江礼集团应该不至于有大到影响老板心情的波折。

    他毕业就跟着江黎淞，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面色如此难看。

    “江总，旭日工作室电话。”

    方特助送完电话关门离开，他现在的任务是把一个叫“花的平方”账号下的水军全部处理干净。

    大概过了半小时，江黎淞让他进来，把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他，“按第一份的样式，把其他几人的也整理出来，其他交给法务部。”

    “处理结束你和法务部负责的几个本月奖金翻两倍。”

    “好的江总！”

    加薪如此丰厚，方特助抱着文件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工作很好，他爱工作。

    法务部那些人也很乐意——一点点额外的工作换来三倍奖金，换谁谁不乐意。

    等过涞吃完午饭再登上平台，谩骂的水军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少数看到“大场面”的粉丝在发问。

    【刚才谁买的水军，疯了吧这么骂人】

    【花花你那边有证据吗？我全都录屏了，要证据私我】

    【我没素质我先说，恶意买水军骂人的私了】

    【什么情况，大家在说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批水军前不久在哪里见过？】

    【楼上+1，我也觉得这恶毒的手段似曾相识】

    江黎淞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旭日下午会公开发道歉函，交代过往的违规行为，其他已经交给法务部。

    过涞：谢谢

    过涞：虽然有点老套，但我好像只能请吃饭表示感谢

    江黎淞：不老套，而且只是举手之劳

    过涞：你什么时候能有空？

    江黎淞：只要不出差，每天都可以

    江黎淞：图片.jpg

    江黎淞：这是我本月暂定的行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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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名为“夕阳何时西下”的小群正疯狂刷屏。

    思考烤诗（师司司）：什么情况，我这边的水军都消失了，你们那边呢？

    宙妄（赵雯竹）：报告司司姐，真的没了！

    宙妄（赵雯竹）：难道夕阳真的大发慈悲了？不可能啊，我们维权那么久，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成为一只螃蟹（谢阔）：@花的平方（过涞）是你在帮忙吗？

    宙妄（赵雯竹）：花老师？！

    宙妄（赵雯竹）：我去看了《森林树》的评论区，是最先干净的没错！（我按时间排列了一下）

    花的平方（过涞）：朋友帮了大忙，下午旭日会发道歉函，大家以后应该可以正常更新了

    花的平方（过涞）：我不清楚后续会不会有赔偿款一类的，但如果有的话我会在群里公示，之前那些证据非常有用，谢谢各位老师

    卫懿和谢阔这对难兄难弟是合租室友，看完过涞发的消息，餐桌前吃午饭的两人对视一眼。

    卫懿一蹦三尺高，“花老师这么有人脉？！”

    谢阔不动声色把可乐往里推推，以防被误伤，才接他话：“江礼集团。”

    “啊？”卫懿没听懂。

    “她有江礼集团那边的人脉。”

    江礼集团他知道啊，但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卫懿一脸疑惑。

    “不是哥们儿，你这都能猜？”

    谢阔摇头，“不是猜，之前群里不是讨论过，旭日背后是华心娱乐，所以我们维权这么困难。我本来以为维权的最好结果是旭日撤掉水军，承诺以后不再纠缠我们，结果现在它不但公开道歉，甚至会被起诉，而这所有转变只用了短短半天，或者说仅一两个小时。”

    他顿了顿，“海城目前应该只有江礼能做到。”

    “哇谢哥你好厉害，简直是当代福尔摩斯，花老师也厉害，我们能这么快沉冤昭雪多亏了她。”

    卫懿听完两眼冒星星，抓起手机给过涞发去感谢语录，顺便友好催更《森林树》。

    看着他那傻样，谢阔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总之现在别急着签新合同，他有预感，海城一带工作室的格局就快洗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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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第一个通知我，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果然，贺旎妤一听麻烦事儿都收尾了，自己却一点没参与进去，没帮上什么忙，立刻像炸了毛的小猫在电话那头吱哇乱叫。

    过涞隔空给她顺毛，“是是是，怎么会不是，我不是知道这个点咱们都在吃饭吗，这不一吃完就打给你了。”

    想想也是，贺旎妤抓住一个重点，“为什么江黎淞比我还早发现你评论区有水军？”

    “我也想知道。”

    过涞也想不通，就算他平时会看《森林树》，但这大中午的她一没更新二没发言，江黎淞怎么就上平台了；况且就算看到了水军评论，他怎么知道漫画作者是她？

    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江黎淞本人知道，后一个问题——贺旎妤或许忘了，岩凛第一次带她见那群发小的时候她就加过所有人联系方式，包括江黎淞。

    她在朋友圈转发过《森林树》，虽然既没说替谁转发也没说转发用意，但江黎淞凭直觉认定漫画作者是过涞，事实也确实如此。

    “然后你就说今晚请他吃饭？这吃饭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我刚想说你今晚来我家吃火锅。”

    过涞假咳了一声，“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能送他什么合适的谢礼吗？光请一顿饭总觉得在占人便宜。”

    “那就请两顿。”贺旎妤脑子灵光的很。

    过涞：“······说正经的。”

    “我说的难道不正经？”贺旎妤反问。

    她想了想，“不过确实难送，江黎淞会缺什么吗，完全想不到，要不我帮你问问岩凛？”

    “然后岩凛再去问江黎淞？”

    贺旎妤干笑两声，“那倒也是，不然就在永远不会出错的那几样礼物里选一个，手表、钢笔或者手办？”

    过涞考虑再三还是觉得钢笔靠谱——手办不了解，手表她就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一款高端的，再往下买也是浪费，江黎没场合戴。

    于是过涞提早半小时出门，在海城最大的综合购物商城买了只五位数的钢笔，特意请店员包装大气一点。

    今天说好过涞请客，她选了一家她和贺旎妤从大二吃到现在的餐馆。

    餐馆不大，菜品也有限，但老板和老板娘人好，整天笑眯眯的招呼客人，店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卫生有保障。

    两口子有几道招牌菜是独家手艺，价格也便宜，晚饭点常常挤满附近各大高校的学生。

    店里一开始设计的时候没有包间，但过涞和贺旎妤在这吃了快四年，老板娘普姨跟她们熟得不能再熟，只要她们来，就把自留的小隔间理出来给她们当包间用，还能开开小灶。

    她到餐馆附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站在门边身形高大、西装笔挺的男人，他和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群体似乎格格不入。

    江黎淞伫立在不影响通行的街落，周身气势让熙攘的人群硬生生从他身侧真空。他对四面八方打量的视线毫不在意，偶尔看一眼手机，似乎在等重要消息。

    过涞靠过去的路上听到不少耳语。

    “那边的帅哥在演戏吗？”

    “我们刚才路过的是娱乐圈新人吗，不然以我颜狗属性不可能对这张出众的脸没有印象啊。”

    “校园墙上有人扒出来了，他戴的手表七八位数，不出意外是个真霸总。”

    再走近一点，江黎淞巡视的目光落在过涞身上。

    她在人群里对他招手，还比着口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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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涞带着江黎淞绕了一小圈，从后门进店，推门进来就是普姨给她特意留的小隔间。

    因为原本设计不是包间，里面空间略微狭小。之前她们两个女生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换成身高和门框差不多高的江黎淞，隔间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拥挤。

    过涞在门口顿了顿，想问江黎淞需不需要换一家宽敞的餐馆。

    江黎淞却很自然的落座在更窄的那侧，路过还帮过涞把椅子拉开。

    “小涞怎么站在这不进去？”普姨在身后亲亲热热地招呼她，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了隔间。

    “哟，这么大个的帅小伙呢！”

    过涞在消息里已经提前跟普姨说过晚上会带男性朋友过来吃饭，普姨见到江黎淞没太惊讶，倒是越看越欢喜。

    过涞也不跟江黎淞再走一遍谁来点单的过场，直接对他晃了晃菜单，“我已经跟普姨预定了几道菜，你要看着再加点吗？”

    江黎淞接过菜单放好，“等吃得差不多再看吧。”

    普姨应着好，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过涞把装有钢笔的礼盒递给江黎淞，再次郑重表达她的谢意。

    江黎淞收到这份意料之外的礼物，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

    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收到了什么宝物，弄得过涞有些不好意思。

    “里面就是一只钢笔，或许你平时能用到。”

    江黎淞忍了又忍，才收敛住嘴角的弧度，“当然，非常实用，我很喜欢。”

    外面传来刺耳的划拉声，是挪椅子的声音。

    过涞突然想起来，因为整个餐馆小，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更准确的说，虽然隔间里面的声音因为外面嘈杂不一定传得出去，但外面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会传进来。

    现在外面吃饭的多半是学生，聊天内容有很大可能会提到刚才站在门边的江黎淞。

    “怎么了？”江黎淞眼瞧着过涞的神情变得僵硬。

    她还没说话，外面谈论声响起。

    说话的人有点激动——

    “诶，你看群里消息没，李大校花刚才想去要门口那帅哥的联系方式，人礼貌拒绝，换了个地方站，结果她回去的路上哭了一路，已经有舔狗开始骂那帅哥了。”

    “不是，李舞算什么校花，自封校花吗？遇到有钱人主动出击，没钱的就吊着，养了一大堆舔狗。要我说过学姐才是尽人皆知的海大官方版校花，前几年那招生视频我看一次弯一次。”

    “加一，过涞学姐在招生视频里美得太有冲击性了，学校老师肯定也知道，不然怎么今年还在用这个视频招生。一想到这届学弟学妹里说不定有冲着这个视频填的海大，结果等入学才发现过学姐已经毕业我就想笑。”

    啊，几年前的招生视频现在还在用，过涞耳根渐渐泛红。

    学校没有新的“打工人”吗？

    “我也看过你的招生视频。”偏偏江黎淞还要接茬。

    过涞已经从耳根红到耳尖，已读乱回，“是吗，谢谢。”

    见她真害羞了，江黎淞不舍得继续逗她，转而问：“下午旭日负责人有联系你吗？”

    “嗯。”电话里陈总明明百般不愿，但还是咬牙切齿地跟过涞道歉，承诺旭日跟过涞所有的合同一笔勾销。

    公开的道歉函发布后，旭日粉丝数量爆跌三十多万，不少签约画手趁风发出合同给自己维权，旭日不得不断臂求生，放走了好几个头部漫画家。

    和过涞会谈的三个高层被华心娱乐叫过去骂得狗血淋头，直接扣了一整年奖金不说，还要自费找人公关，将这件事对旭日的影响降到最小。

    江黎淞又问：“后面怎么打算？”

    过涞不确定道：“还没想好。”

    对接或者其他一些事总要有人做，她似乎需要找一个靠谱的经纪人。

    “或许可以入股我？”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江黎淞心已经悬在崖边。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把剩余的话说完：“我这边有一个工作室，人工、场地很快就会到位，但缺少愿意加入的作者，属于从零做起。”

    过涞瞳孔骤然放大，她还听不出其中的潜台词九年义务教育就白读了。

    新开的工作室、人工场地暂时还没到位、在她之前一个作者都没有······简直是为一个人在量身打造。

    隔间里灯光明亮，江黎淞定定地看着她，右手伸向半空，等她回应。

    过涞心底升起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有些酸涩，有些诚惶。她现在只是稍有人气，未来怎样并不可视。

    “我要是明天就江郎才尽了呢？”她半开玩笑。

    “我相信你。”江黎淞目光灼灼。

    那她也相信她自己，“好！”

    清脆的击掌声。

    未来在业内声名赫赫的恣游工作室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