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年龄已经有些大的火车慢慢停了下来，窗外的深蓝色已经覆盖到了树顶，但不远处的一小块天空却闪着白色的光。

    伴随着一些车轮和轨道摩擦的清脆声音，整节车厢里的小巫师们都在兴奋地跑来跑去，几乎所有的玻璃门都处于敞开的状态，在一片嘈杂声中打开的车厢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听到一阵类似于气球漏气的声音，阿尔泰尔拉着泰瑞贴着隔间的门向外面前进，那个叫赫敏格兰杰的女生之后都没有回来，估计她已经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了吧。

    “快走，等会更下不去了。”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同年龄段的小巫师们的拥挤，大家的身高都大差不差，阿尔泰尔怀疑自己不垫着脚尖就会立马消失在人海里。

    “孩子们！都往下走！行李不用拿！霍格沃滋会派专员帮你们运到寝室的！”窗外传来的浑厚声音在玻璃上弹来弹去，位于外层的小巫师们似乎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开始形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

    “我以为巫师的人口比麻瓜少得多！”泰瑞一边走一边抱怨着，心里估摸着下一次想看到这种盛况估计得等到魁地奇世界杯了。

    “你没错，泰瑞，只是大家都在跑而已，如果安静下来不会这么挤的。”阿尔泰尔抽空回过头来，为了防止被人流冲散，他们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他的黄色眼睛在昏暗的车厢灯下闪闪发光，泰瑞总感觉自己的朋友年幼的躯体里住着一个不匹配的灵魂，为什么他总是看起来这么冷静？

    “嗷！你踩到我的袍子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简直给整篇的吵闹划出了一道惨白的裂痕，一个留着齐耳黑发的女生用力地把头甩了过来，正怒冲冲地盯着这个方向，但很显然不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对不起。”阿尔泰尔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右脚，一定是刚才短短的两秒钟没有盯着地面就发生了意外，“真的对不起，你的袍子没事吧。”他认真地盯着黑发女生的眼睛，企图看出她现在的情绪。

    她显然本想再次开口，也许是进一步谩骂或者指责，从她还有些抖动的嘴角就能看出来，但没料到对方的态度这么好，现在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阿尔泰尔没有移动，固执地等着对方的反应，没有得到回复就走未免显得太过不负责任了。

    “没事了，算了。”僵持了不到一分钟，对方有些泄气地挥了挥手，自顾自走开了，“下次注意点。”

    颇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阿尔泰尔和泰瑞对似乎本来都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但此事竟然奇迹般地化解了。

    霍格沃滋可能拥有一个相当忧郁的天气，又或者一条脾气不太好的巨乌贼，阿尔泰尔听见鞋子踩在石头路上发出的踢踏声，即使对于英国来说，这里也有点太过潮湿了。

    “哦！往这边走各位！去坐那边的船！它们会把你们带到霍格沃滋的！”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在不远处像指挥交通一般摆着手，他有着树干一般粗壮的身体和错综复杂的树枝一般的头发，这非常方便，因为他甚至都不需要一个台子就可以清楚地看清一切局势。

    阿尔泰尔有些羡慕地砸了砸嘴，转眼就毫无防备地看见了飘着十几艘船的平静水面，再往湖心走走，还能看到倒映着的天空中的一些明亮星星。

    “哇哦！”泰瑞从阿尔泰尔的身后快速地移动到了前方，“我们要坐船去霍格沃滋！太浪漫了吧。”

    “确实。”阿尔泰尔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摆出了一副介于郁闷和惊艳之间的表情，但很显然非常赞同泰瑞的说法。

    两人选择相对远处的一艘空船坐了下来，晚风带来了各种气味，青草涩涩的苦味，包裹着浓重水汽的木头的厚重味道，还有刚刚出现的柏木的香味，深沉、浓郁，又略带甜味，仔细闻还有一种微妙的清凉感。

    “你好，我可以坐这吗？”一个黑发褐眼的男生弯着腰询问道，阿尔泰尔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当然可以，请坐。”泰瑞往里面挪了挪，让他方便上船。

    “我叫迈克尔科纳。”在坐下之前，科纳就已经伸出手以示友好，他的卷发似乎都沾染了水汽，发端有些发白。

    “幸会。”又重复了一遍自我介绍后，三人感受到船开始慢慢移动，“巨乌贼应该在沉睡，我们很快就能到霍格沃滋的。”阿尔泰尔盯着船底突然开口道。

    “巨乌贼？”科纳的声音像水面一样有了一丝波动，“对啊，黑湖里有一只巨乌贼，据说之前被学长教训过，才变得没那么放肆。”

    可能是觉得阿尔泰尔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科纳显得并不非常相信这个说法，微微皱着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明明湖面上没有雾的存在，但在看到霍格沃滋的那一瞬间，阿尔泰尔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掀开了，高耸的建筑群美丽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此时正端坐着欢迎他们的到来。

    终于到了最后一段楼梯，阿尔泰尔作为走在前面的几人之一，凭借着视野优势看到了楼上紧闭着的大门，门的上端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面还刻着复杂的图案。大门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翠绿色巫师袍的女巫，她还戴着最经典款式的巫师帽，尖尖的黑色帽子搭配着方形眼镜，在无意间就流露出了她的威严，甚至不用任何的肢体或语言动作的暗示。

    这位教授把他们带进了一个狭窄的小黑屋，在交代完分院事宜后，黑帽女士走了出去，阿尔泰尔后来才想起来她叫麦格教授，因为他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一句话，一直在想她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就像用琴弓拉着塑料纸一般清脆而令人紧张，但又不会过于刺耳。

    无聊的等待。阿尔泰尔踮起脚尖四处望了望，目测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装着五十个左右的学生，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等待期间还有几个乳白色的有趣的幽灵来看望了他们，似乎都想拉拢小巫师们选择他们生前的学院，也不知道幽灵界是否有推销员的职位，否则胖修士绝对可以成为很好的榜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阿尔泰尔的手都开始融化在口袋里，又或者只过去了几分钟，麦格教授终于进来将他们带离了这个“出丑前的准备室”，阿尔泰尔管它叫这个名字，认为非常形象———穿过巨大的双开门，进入了豪华的餐厅。

    队伍里，排在阿尔泰尔前面的是一个金发的男生，他似乎一直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情绪，从他鼓起来又瘪下去的脸颊上就能看出来，苍白的肤色下埋藏着粉色的花，此时开得正艳。

    再前面，阿尔泰尔似乎瞥见了罗恩那火红的头发，几乎倒映着悬浮的蜡烛一颗一颗的烛光，像一把珍珠洒在了发间。再前面的黑发男生回过头与罗恩交谈时的侧脸让阿尔泰尔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接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顶打满补丁的帽子牢牢地抓住了，它扭动着身体开始唱歌，歌声就像个饱经沧桑的一百五十岁老头，阿尔泰尔在听完后更有信心自己会被分到格兰芬多了，胆识和气魄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词语。

    四个桌子上坐着穿着自己学院校服的学生们，排列异常地紧密，靠近新生的一侧被特意地空了出来。他们大多都眯瞪着双眼模糊不清地看往主席台的方向，阿尔泰尔顺着他们的目光好奇地看去，发现了一个满脸银色的慈祥老人，一个满脸黑发的中年教授和一个头上顶着紫红色卷卷泡泡糖的青年男子，还有一节搭在他的肩膀和胸前，是为了装饰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阿尔泰尔其实有点看不明白。

    回过神来，麦格教授手上的名单已经往下溜了好大一截了，还剩下的小巫师们散落在台阶下的各个地方，目光炙热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羊皮纸。

    “泰瑞布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好友浑身震动了一下，接着故作镇定地迈开了小小的一步，阿尔泰尔用拳头捶了捶他的背，示意他直起身来。

    分院帽被举到了泰瑞的头上，耷拉着眉毛，一脸沉思的表情，阿尔泰尔有些好奇它能看到些什么。

    “拉文克劳！”没过多久，分院帽就宣布了自己的判断，又故作深沉地皱了皱嘴，重新回到了麦格教授的手上。

    “恭喜你！”阿尔泰尔用嘴形对着泰瑞示意了一下，很显然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泰瑞也显得非常满意，事实上他正忙着和伸过来的手们互相认识。

    又飞速地过去了几个名字，那个站在阿尔泰尔前面的金发男孩更是快得出奇，分院帽只用和他一根头发的接触就帮他选好了学院，阿尔泰尔有些疑惑，难道大家脑子里的思想是溢出来的吗？站在分院帽的视角来看，是不是每个人的思想都像是一盆冒着香味的佳肴呢。

    罗恩如愿以偿地被分去了格兰芬多，韦斯莱家族都可以在那里团聚了，那个男孩原来是哈利波特，就是那天阿尔泰尔在车站见到的那个———终于，阿尔泰尔的名字出现在了空气中。

    “阿尔泰尔·迪戈里。”清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且巨大的礼堂里，阿尔泰尔下意识地朝赫奇帕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哥哥——塞德里克，此时正半屈着膝盖，伸长了脖子朝这里望过来。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看出塞德里克的微笑里带有抚慰的成分，阿尔泰尔小心但稳稳地坐在中央那把旧旧的靠背椅上，发出了咯吱一声响。感受得到分院帽离自己越来越近，阿尔泰尔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拌自己的思想，不停地翻动、寻找着什么。

    “一个思想比表面成熟很多的小男孩……还有强烈的冒险精神……”阿尔泰尔听到分院帽在自己的头脑里说着话，“一半鲁莽一半圆滑的人……就像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结合体啊……”

    “理性在合适的地方出现……有时又会特意让自己的感性取胜……”嘟嘟囔囔的低语盘旋在每一寸角落，阿尔泰尔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想完全让分院帽来决定自己该何去何从，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能接受。

    “好吧……那就这样吧……”无尽的交谈似乎终于来到了尾声，分院帽先生逐渐开始提高自己的声音，最后的宣布响亮地全校人都能清楚地听见：“格兰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