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时徐来和倪月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一座庙，她是他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倪有这着莲子一样，稍带成圆形的脸，嫩白的恰好向颗倒放的鸡蛋，上面生了一只希腊化的高挺的鼻子，有高挑纤细的倒影。高个子，整个予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水鸟，有长长的腿与长长的颈，在湖上吃鱼的那一种。

    庙在一条老街上，从中间岔路口穿过去，会经过一道暗黑的小巷，水圳在两边发出幽深的光，两侧楼房危建，都是些老房子，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紫阴阴的恐怖，不知道住着些什么不见天日的人。窗台像鱼鳞一样穿插，遮天蔽日，只有些许日光能够穿过鳞次栉比的窗棂与瓦棱。更多的光线来自钴蓝玻璃与石板路上的磷磷反光。徐来每次经过都很快的，目不斜视地走过。

    走百来步，便得以重见天日。巷头是一台二百五十六步的石梯，梯旁有柚子传来一阵一阵寒香。庙宇很老，有三座飞金的菩萨像。

    庙里有浓浓的生活气息，可以知道这是一个有活人的地方。香烛气与油烟气相交融；大红平金绣花桌围上是旺旺雪饼，香炉边还搁着肥皂。

    徐来每次都会要一束二十的香，虽然是为自己求前程，可好像又隐隐有点不确定，所以只是舍得买一只第三等级的香，然后用“心诚则灵”安慰自己，不见得菩萨也见人下菜。于是倪月靖也跟着买一只二十的，可到底透着学生的诚意。

    徐来每次都先付钱，然后不动声色地去跪在中间那块蒲团上，这时候他又想不起来“心诚则灵”了，觉得在中间总是离得近些。倪月靖也总是跪在两侧。她总是这样，有什么事也不说。只把眼一低，轻轻一点头，鸟就又去吃她的鱼，早餐桌上的蛋也被敲出了缝。

    他每次都向神说：“观音娘娘，我愿意用我的爱情，我的健康来换我的财富，友谊，成绩。让我有花不完的钱，绵延不尽的友谊，良好的成绩。”

    他信命，相信命中一切都有定数。如果好运有定量的话，那他希望把爱情清空，健康分一半给其他的运气。

    佛像前是镂空的窗台，可以望见下面一层层的烟绿色叶浪，一缕缕的烟白色的瓦缝。有风吹上来，带来谁家油气水气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