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游走到位置上坐下,问道:“本官记得你,你是阿英?听说你有事要告诉本官?”
阿英:“回大人,是的。我所说的事发生在上个月,但我…我不知道那件事跟案子是否有关联……”
宋游道:“无妨,你说便是,有没有关联官府自会查证。”
阿英便道:“是。”
“上个月初七,是我家小姐的娘亲的忌日。小姐平日里不常出门,但每年到先夫人忌日的时候她都会去为先夫人扫墓。上个月小姐去扫墓,带了我和阿桃,还有府里一位车夫。墓地比较偏,要把马车停在路边还走上一刻钟,车夫留在路边看着马车,我和阿桃和小姐到先夫人墓边,等我们收拾完以后,小姐便让我和阿桃回马车停的地方等她,她说她有些话想跟先夫人说……”她顿了一下。
宋游知道阿英想说的问题估计在这段时间里,等她继续道:“我和阿桃回到马车边上等小姐,谁知等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见小姐回来,车夫说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府走夜路怕有危险…等阿桃忍不住想进去叫小姐的时候,小姐终于走出来了,但是却浑身湿透的样子…阿桃和我都很慌,问小姐怎么了,小姐只说想去湖边洗手不小心脚滑掉了进去,还特地嘱咐我们不要说出去…”阿桃向来只听岳珊的话,所以这件事阿桃谁也没说,而她和车夫则是怕说出去了之后会被问责所以也没跟人说。
阿英继续道:“大人,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跟案子有没有关系,但小姐平日里很少一个人出门,所以很有可能是上个月发生了什么…”。案发时阿英和余婶守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案发第二日岳珊和阿桃去找岳弘的时候也是两人去的,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昨日官差上门,她才知道在她守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等岳弘回府,怕是会迁怒她们,所以想到这件事便来找宋游说了。
宋游听她说完,问道:“你们扫墓的地方在哪里?”
阿英:“就在城东郊外往临城的方向,大约二十里路程。”
宋游道:“那天除了你们还碰见有没有别人?”
阿英道:“应当…是没有的。但是在墓地的另一边也有路的,我不知道在那边有没有人来过……”
宋游又问道:“和你们一起去的马车夫是?”
阿英道:“他姓冯,五十岁左右吧,是一直在岳家当差的,大人去府里一问便知。”
宋游道:“你所说的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阿英有点犹豫,她其实想问宋游如果她家老爷要迁怒于她的话,宋游能不能帮忙救救她,但她也知道她们这种家奴主人家是有权利随意处置的,官府有时候也无能为力…她最后还是道:“没有了。”
宋游道:“那你便先回去吧。”
阿英道:“是。”然后她便走了。
方才连韵和凌与都在旁边听着,宋游问道:“连姑娘,怎么看?”
连韵回道:“先去找岳府的人问问,是否有扫墓一事,如果是再去找那个冯车夫问一下当日情况吧,岳珊未对我们提起此事,不知道岳珊觉得跟此案无关还是有别的情况。”
宋游道:“好,那此事便交给你了。我有事出去一趟,有什么事你处理就好。”
连韵道:“是,那大人,下官先去忙了。”
等连韵走后,宋游便道:“阿与,跟我去个地方吧。”
凌与问道:“你打算去阿英说的城东墓地看看?”
宋游点头又摇头,“是去城东,不过不是去墓地,”毕竟一个多月过去,即使发生了什么也很难留下什么痕迹了,“和我去找个人。”
为了快去快回,两人没有坐马车,出了城门凌与运功带着宋游一路往山上去。凌与沿着宋游指的方向去,没多久他便看到山中林间有一间木屋。
凌与道:“咦?”疑惑荒郊野外的怎么还有间屋子,因为即便是打猎的人也少有在野外长住的,毕竟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靠近的话可不一定反应得过来。
宋游道:“就是那里,我们过去吧。”
木屋外用很高很厚实的木材围起来一圈,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门没有做成方便推拉的,而是直接用厚重的板材挡住,要开门就得整个搬开,这是为了保障安全,毕竟野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猛兽。
宋游走到院门外敲门,刚敲响便听到门里传来狗叫,“汪汪汪!”。
宋游对凌与道:“看来人在家。”
然后有一男子粗犷的声音传出:“别叫了,傻狗!谁啊?”
狗依然叫不停。
趁等人来开门的时间,宋游对凌与解释道:“此人名叫重宁,是山间的猎户。当年我和徐叔从凌家庄来京城,到附近时已是半夜,还下着大雨,我们走了岔路绕到了这边,重大哥收留了我和徐叔一晚上。”
凌与道:“原来如此,听起来人挺不错啊。”
宋游道:“当时恰好猛虎被野兽所伤,我将你给的金创药给重大哥用了,猛虎好之后重大哥打猎进城偶尔会给我送些东西。”
凌与疑惑:“猛虎?”
宋游笑道:“正在叫的这个叫猛虎。”
“……”
谁家好人这样给狗取名字。
院门打开,一个大狗扑过来,扑到宋游身上狂甩尾巴,发出嘤嘤的声音。
宋游接住大狗,对开门的人道:“重大哥,中午好啊。”
重宁道:“看猛虎这么激动,就知道是你小子。”
然后,在重宁身后另一个狗从门缝挤出来,比较矜持地站在宋游旁边对他摇尾巴
宋游指了指它对凌与笑道:“这个叫雄狮。”
“……”凌与不打算当着主人面对这两个名字做出评价。
两个狗都是一个品种的,除了背部和鼻子的毛是黑色,其余都是棕黄色的,耳朵立得高高的,身长有半人高,看起来威武得很,一身皮毛顺滑发亮,看得出来养得很好,只不过现在两只狗见到宋游都略激动,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憨。
凌与趁机摸摸猛虎和雄狮的狗头。
重宁道:“这位没见过呀,你是?”
宋游道:“重大哥,这边是当年给我药的人,他叫凌与。”
重宁道:“是你啊,还得多谢你的药,救了这傻狗一命呢。”说着他拍了拍还扑在宋游身上的猛虎。
凌与忍住没去问重宁为啥要给两个狗取这个名字,而是道:“…重大哥,你好。”
重宁道:“先进来吧,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么?可不常见你过来。”说着他把门搬开。
宋游和凌与走进去院子里,等重宁关门后三人一起在院子里的凉棚坐下,雄狮和猛虎趴在他们旁边。
宋游道:“确实有点事,重大哥你经常在这一带打猎,不知道上个月初七你有没有去过墓地附近?”
“墓地?”重宁想了想道:“我很少去那边,因为猎物不多。”那边一片都是墓地,估计是因为有人迹,所以那里的山林野物渐渐地越来越少。他以往去过,收获不大便少去了。
宋游敲敲桌子,他本也只是想着重宁长居于此,所以想来试着问问看有没有线索,没有他也不意外,所以不显失望,他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重大哥上个月有没有碰见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事?”
重宁又想了想,道:“还真有。”,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见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
宋游和凌与对视一眼,凌与道:“看来阿英没有说谎?”
宋游继续道:“我想问的就是这个。重大哥在哪里看到的?只有那年轻女子一人吗?她身旁有没有出现别人?”
“啊?”重宁道,“我见到的女子并不年轻啊。”他回忆了一下道:“那天傍晚吧,临城有人在我这订了货,我送货从临城回来的路上看见的。”
“不年轻?”岳珊无论怎么看都说不上不年轻。
宋游道:“重大哥,借纸笔我用一下吧。”
重宁进屋掏出笔墨和一沓纸给宋游,继续道:“反正我瞧着不年轻。”
宋游接过笔和纸开始动笔,在纸上画像。不一会就完成了,凌与一看,正是岳珊。
重宁道:“嘿,不愧是状元郎啊,画得真好。”凌与笑了一下,因为宋游的画技是当年在凌家庄他师父教的。
宋游把画递过去问道:“重大哥见到的人是她么?”
重宁都不用接过去便道:“不是。”
宋游道:“那重大哥还记得她的样子么,方不方便跟我描述一下?”
重宁又回忆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虽然我记得,但…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形容。”
话一说完宋游和凌与都笑了一下。
重宁抓抓脑袋,拿过岳珊的画像,道:“我照着这姑娘的样子来跟你说吧。”
“那女子提了个篮子从我对面走来,我先瞧见她了,抬眼看见她浑身湿透的样子,怕她觉得被冒犯,在她看见我之前我便躲进了旁边的林子里,”凌与闻言看了眼重宁,这老大哥胡子不刮一身布衣瞧着五大三粗的,但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重宁继续道:“她眼睛比这画上的姑娘小一些,眼尾向下,鼻子扁一点,眉毛粗一点,她头发…湿的,她拨到一边,从我藏身的树边路过时我看到她眉毛上有一道疤,那道疤约摸有她半截眉毛长吧,她嘴巴……”
半个时辰过去,在重宁朴实无华的描述中,
宋游作好了一幅新的画像,他把墨晾干,将画像递给重宁,问道:“如何?”
重宁:“好!宋小子你画得太好了!”。
“……”宋游叹了一口气。
凌与在宋游画到一半的时候就跑去跟雄狮和猛虎玩了,在旁边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他哈哈一笑,道:“重大哥,宋大人的意思这画像上的女子与你当日所见的女子比起来如何!”
“啊?”反应过来重宁也笑了,“哈哈哈哈哈。”
宋游看他两人笑不停的样子,也笑了。
重宁好不容易止住笑,再道:“像的,我瞧着有八九分相似,宋小子你光听我讲都能画得出来,可真厉害!”
宋游摇摇头笑道:“是教我画画的人教得好。”
得到重要信息,两人不再多留,跟重宁告别,“重大哥,改日再见,我们两个先回去了。”
重宁摆手道:“走吧走吧,不跟你们多客气,改天挑你旬休的日子进城一趟去你家找你们。”
凌与道:“重大哥再见”,他说完顺手摸了摸雄狮和猛虎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