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与又瞪他一眼，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道歉道得挺快，就是不肯跟他说实话，他哼一声，没再挣开，“算了，不为难你了，到时候我问师父去。”他倒要看看他们俩瞒着他都说了些什么。
宋游道：“那我还可以看里面的东西了么？”说着摇了摇凌与的袖口。
“嗯…”凌与抬头想了一下，他看宋游虽然看起来淡定，但两人对视的时候还是能感觉他在紧张的。
凌与勾起嘴角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开口道：“看吧，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凌与先转身拉着宋游推门进去，关门前扫了一眼旁边的屋顶。
在上边趴着的几个人缩了下去。
凌江月先长叹了一口气。
吴言在她旁边挠挠头。
董书冉皱着眉，摸着自己随身带着的药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双跟着蹲在旁边，一双大眼眨了又眨，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然后和一旁没什么反应的陆苍面面相觑。
陆苍先开口了，“他们进门了…我们还蹲吗？”
凌双拉着凌江月，犹豫着开口问道：“四师兄这是…和宋大哥在一起了？”
吴言想到这两天的凌与拜托他的事，和刚才他们看见的两人谈话的场景，便朝凌双“嗯”了一声，并且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江月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们二人…”
吴言牵住她的手，开口道：“许是阿与从前也没有动这方面的心思吧？我之前也没发现。”
一直没说话的董书冉闻言插了一句，“也未必，现在想想当年宋惊澜离开的时候凌与不是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吗？”
凌双想了想道：“是么？但是好像无论是谁，在庄里的时候，四师兄在大家要离开时都会落寞一段时间，我以为他只是舍不得宋大哥…”
陆苍也想了想，不解道：“…有吗？”
凌双笑道：“师兄你老是只想着找四师兄切磋，都没关注过四师兄的情绪，当然不知道啦。我在庄里的待的时间最长，看得很清楚。”凌双因为专注于练琴且年龄最小，目前离开凌家庄的次数是最少的。
凌江月闻言也笑了，“是了，虽然阿与从来没说过，但每次有人离开他都会不舍，每次人聚齐时他也是最高兴的，他和惊澜……”说着凌江月又想起来前几日凌与找她聊天的内容，所以其实凌与本来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宋游找他告了白？这么说来那天她好像还推了凌与一把，真是……凌江月有点想抓狂了。
她没说完，吴言插话道：“都是阿与自己的选择啊，他开心最重要，而且惊澜我们也很了解了，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的话，会幸福的。”
凌江月瞪他一眼，“要你说？我当然知道啊！”
陆苍便道：“那我们现在？走还是留。”
凌江月便道：“再待会吧，反正阿与早就发现我们了。”
凌与确实早就发现了，一群人趴在屋顶，也不敛气，他想没发现都难。不过他暂时没心思去管他的同门们。
凌与把宋游拉到房中间，那里摆着一张椅子，“你坐。”
宋游依言坐下，坐下后抬头看到的是一张不大的桌子，桌面上悬了一个帘子，还有一个中空的木制框架架住，看上去十分眼熟……
“皮影戏？”宋游直接问道。
凌与笑而不答，挑眉道：“你坐着不许动啊。”然后向前走到帘子后面。
不一会，宋游感觉帘子亮了起来，应该是凌与在后面点了灯。
随后，凌与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我记得从前我问你，你家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你说你记得皮影戏在那边很流行，幼时你娘亲经常带你去听…之前我去过一次蒲城，果然如你所说很是常见，在那呆了几天，我也常常去听。前些天我想了许久要怎么跟你…表达我的想法，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当然我不是专业的，所以你将就一下吧。”
接着，宋游听到凌与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道：“师父，这有个尸体！”他愣了一下，然后幕布前出现皮影人在动作。宋游笑了，知道是因为凌与不熟悉，所以顾了声音忘了画面。
幕布前出现另一个高大一点的皮影人跟在前一个皮影人身后，凌与压着嗓子道：“什么尸体？你可别靠近啊。”
顿了一下，第三个皮影人出现，横在两个皮影人前面，凌与又换了个声音咳嗽了几下。
最开始的声音出现：“啊，是活的。”
宋游看懂了，这是他们……初遇的时候。
……
明庆十年。
凌远父亲凌熙写信催凌远娶妻生子，还写了好多封，凌远烦了，索性带着凌与回了一趟虞城的父母家，把凌与扔在父母面前，“喏，孩子，跟我姓的，以后就别唠叨了。”然后又对凌与说，“去，叫爷爷奶奶。”
凌与当年13岁，闻言听话上前笑着对两老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凌熙被他儿子的做派气得吹胡子瞪眼。
凌远的母亲崔念心倒是挺喜欢凌与的，笑着应了，拉起他的手跟他说话。
崔念心对凌远道：“难得回来一趟，呆久一点吧，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聚聚了。”
凌熙哼一声道：“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做些正经事，也没想着回家看看。”
凌远抬眼望天，对崔念心道：“娘，你看我爹这样，我回来不是找骂嘛。”
崔念心拍了一巴掌凌熙的胳膊，凌熙更生气了，但是面对夫人只敢怒不敢言。
崔念心对儿子道：“你别管你爹，是我前些日子梦到从前的事，想着好久没见你了，在你爹耳旁念叨了几句，他才想着叫你回来的。”
凌远叹了口气：“爹，你有话只说不就好了，做什么隔一天给我送一次信，这么远，多麻烦人家送信的啊。”还全在信里写什么“何时娶妻生子”之类的。
凌熙哼一声道：“你当老子傻吗？我一次性给的，加了钱叫人家隔一天给你送一封，可以送一个月的。”话里还带着得意。
凌远嘴角抽搐，不欲评价，只道：“正好快到娘你的生辰了，我等过完你的生辰再走吧，正好你帮忙带带这小子。”他指了指凌与。
崔念心开心道：“好啊。”其实他们夫妻俩也到了当爷爷奶奶的年纪，只是这些年凌远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她在和好姐妹的信里看到她们带孙子孙女的还挺好奇的，正好带带凌与体验一下这样的感觉。
就这样，凌远带着凌与在虞城呆了一个多月，凌与和凌熙崔念心夫妇相处得还挺好，两人走之前凌与小小声一句：“爷爷奶奶，我会想你们的。”崔念心拉着他的手，差点想让凌远把凌与留下来。
凌远提溜起凌与，对父母道：“我们走了啊，想要小孩玩自己去找一个吧！别惦记我徒弟！”
等走远了一点，凌远点了一下凌与的额头，“你小子可以啊。”
凌与捂着额头嘿嘿一笑，“不是师父你让我跟师祖搞好关系的嘛。”
凌远哈哈一笑：“干得漂亮！”这些日子父母闲着的时候都忙着照顾这小子，没时间找他聊什么娶妻生子的事。
凌与跟着师父一路走走停停，因为回去的事不着急，凌远没有带他赶路，还绕路见了一些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明庆十年，十月三日，两人走到明城。
郊外，凌与听到前面有水流声，“师父！有活水，我们歇会吧。”明城再过一段路就到凌家庄所在的岩城了，马上就到家，两人都不急着赶路。
凌远跟在凌与身后，懒洋洋地道：“行啊。”
凌与快走了两步，想去洗把脸。
凌远慢悠悠地走着，还没走近，突然听到凌与喊：“师父，这有个尸体！”
凌远愣了一下，回道：“什么尸体？你可别靠近啊。”说着他走上前，正好看到凌与把一个人从水里捞出来。
凌与看着师父走过来，正好被他捞起来的人咳嗽了两声，便抬眼对凌远笑道：“啊，是活的。”
凌远从凌与手里接过那个人，扒了一下眼皮探了一下脉。
凌与犹豫问道：“师父，你会治吗？”
“大病不会，呛呛水还是能救的。”
凌与看他把人放地上，这按一下那按一下，他就见躺在地上的人吐了几口水出来之后睁眼了，虚弱地道：“…我娘…我娘落水了……麻烦救救我娘…”，话没说完人又晕过去了。
凌与问“……师父，怎么办？”
凌远挠挠头，“为师也不知道啊。”
凌远站起来四处看了看：“这样吧，你到一边给他生个火，帮他处理一下，他把水吐出来了人应该没啥事，我到河上边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行，那我和他就在这等你哦，师父。”
凌远摆摆手，提气走了。
凌与把人拉起来，背在身上，虽然昏迷的人看着身量比他大不少，应该比他大几岁，但他自幼习武，力气足够，背一个比他重的人不成问题。
凌与背着人走了一会，走到远离河边的一颗大树底下，将人放下靠在树边，然后掏出火折子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