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田里插秧的柳怀英,双手机械地插着秧苗,可仍然心绪难平。
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倒映的面容,眉头拧成个疙瘩。
自己的女儿还这么小,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山间的泉水,纯真无邪,却被吴庆有那个畜牲羔子污了眼,一想到女儿受的委屈,柳怀英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胸腔里腾起一股无名火,烧得她眼眶发热。
这时候,刘玉龙拿着秧苗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
“怀英!你刚刚风风火火的拉着梅子去干什么?是不是谁家孩子和梅子杠祸了?”
柳怀英猛地直起腰,泥水溅到裤腿上也顾不上,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杠祸呀?比杠祸恶劣得多!你那畜牲不如的外甥……”
紧接着,柳怀英便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听得刘玉龙脖颈青筋暴起,插秧的手不停的颤抖:
"这个吴庆有现在怎么这么坏?梅子可是她的亲表妹,和亲妹妹没有什么区别,他怎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这还没有成年呢,就这么缺德!等长大了,还得了!"
刘元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团火在胸腔里炸开:
"吴庆有这个王八蛋!我要是抓住他,不把他打个半死都对不起他!"
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刘成义弓着腰,扶着发颤的膝盖,眉毛拧成疙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真是造孽啊!"。
王近兰抹着眼角,布满皱纹的脸皱成核桃:
"真是作死啊!这孩子将来怎么办?恐怕是废了呀!"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干枯的手指无意识攥紧秧苗。
暮色渐浓,村民们各自收工,炊烟在村落上空盘旋消散。
吴浩传蹲在堂屋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刘玉娥攥着笤帚把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每走几步就朝门口张望,鞋底把泥土地面碾出两道深痕。
夫妻俩气的晚饭都没有做,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只盼着那个惹祸精早点露面。
此时的吴庆有,骑着那辆铃铛不怎么响的二八大杠,在周边几个村子兜兜转转。
车链条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他伸长脖子往每个敞开的院落里张望,幻想着能瞥见几张围坐赌钱的熟悉面孔。
但正值农忙时节,田间地头满是弯腰劳作的身影,连村口槐树下乘凉的老人都没了踪影,村民们哪有时间赌钱!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垂头丧气调转车头,心里不停默念:
元梅或许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大舅妈他们,不会的,肯定不会......直到夜幕完全笼罩村庄,他才磨磨蹭蹭推着车子,硬着头皮往家门挪去。
吴庆有推开破旧的门楼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车子刚推进院子,父母的脸色,立马让他感觉气氛不对劲。
往日里父母只要听见他回来,总是笑着迎向他,今天吴浩传阴沉的脸像块铁板,刘玉娥手里紧紧攥着扫帚,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面色冷若冰霜。
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下意识转身想夺门而逃,却见吴浩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门楼门砰的一声关上,哗的一声拉上门栓,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吴浩传抄起门旮旯的一根木棍,粗糙的树皮蹭过掌心,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他青筋暴起的脖颈几乎要挣破洗得发白的衣领,木棍重重杵在地面上:
"给我跪下!"
声音吓得吴庆有一激灵。
刘玉娥早红了眼眶,扫帚把裹挟着风声狠狠抽在吴庆有后背上,在月色里划出一道残影: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尖利的嗓音里混着压抑的呜咽,扫帚把接连不断地落在吴庆有身上,发出沉闷的击打声。
吴庆有慌乱间想支起自行车,却被母亲又一下抽得一个趔趄,整个自行车连同后面的冰棒箱子,哐当一声,倒在院子里,车轮还在空转,发出哧哧哧的声响。
他弓着腰在院子里狼狈躲闪,晒得发红的脸上渗出冷汗,沾湿了额前的碎发:
"娘!你在干什么呀?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
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破音。
吴浩传气得浑身发抖,木棍也在吴庆有的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怒喝道:
"还不给我跪下!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自己说说吧!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浑浊的眼珠里布满血丝。
这还是吴庆有记事以来,父母第一次动真格的揍他。
他被打得东躲西藏,后背火辣辣地疼,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不高兴!你们倒是说出来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服气的倔强,双脚像生了风一样,在小院中来回奔跑,躲避着父母的殴打!
吴浩传的木棍重重地敲打着地面:
"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你居然还好意思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