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逃跑,大表嫂一家人必然怀疑到他的头上。
吴庆有现在不确定大表嫂到底有没有怀疑到自己,要是她真的怀疑到自己,自己必然在劫难逃;
可要是她压根没有对自己起疑心,自己逃跑岂不是不打自招?
想到遗留在现场的那只鞋子,还有自家灶台上切菜用的那把菜刀,吴庆有的牙齿开始打颤,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觉得自己太蠢,当时逃跑的时候怎么那么慌张?丢下两样致命的东西!
他越想越怕,重新蜷缩在蚊帐中,薄被裹住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黑暗中,唯有窗外的月光,透过蚊帐冷冷地照着他那煞白的脸。
他现在只能赌,赌大表嫂一家人不会怀疑到自己,赌父母会帮他隐瞒菜刀和鞋子的来路。
他如今最担心的是自己手上的伤,恨不得伤口马上愈合,好摆脱自己的嫌疑!
可是事与愿违,他偏偏就被大表嫂怀疑到了。
正当吴庆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脏像擂鼓般撞击着肋骨,在忐忑不安中煎熬时,门外突然炸开一片嘈杂。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来到院墙外,紧接着,母亲刘玉娥带着哭腔的声音刺破喧闹:
“大伯!今天晚上的坏人肯定不是我家庆有!他还是个孩子,哪里会有那个胆!去轻薄他的大表嫂!
要不你们就别进去了,他现在好不容易刚睡着,你们这么多人闯进去,非把孩子吓出毛病不可!”
刘成章的怒吼震得门框嗡嗡作响,他满脸涨得通红,花白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玉娥!你到底想干啥?从若雪家出来,一路上,你就一直在为你儿子开脱辩解!
如今案发现场的菜刀是你家的,沾着泥土的鞋子也是你儿子的,这些铁证都充分证明你儿子去过若雪家里!
现在还差最后一步——若雪咬了那个坏蛋一口,只要你儿子手上没有牙印,我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们磕头赔礼道歉!说明我们冤枉了他!
要是他手上有伤,那就100%肯定,他就是今天晚上的坏人!我定不轻饶!”
听到大姥爷字字如刀的话语,吴庆有双腿发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原本还抱着的那点侥幸心理,此刻如同被烈日暴晒的薄冰,“哗啦”一声彻底碎裂。
他满心都是后悔,后悔刚才没趁着混乱逃跑,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情急之下,吴庆有像只受惊的野兔,拼尽全身力气冲进父母的房间。
掀开木箱的箱盖,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
箱子里的衣物只铺了浅浅一层,并没有装满,他蜷缩着瘦小的身子,把自己深深埋进散发着樟脑味的衣服堆里。
刚刚合拢箱盖,就听见堂屋的门被重重撞开,刘成章带着嘈杂的脚步声和村民们的议论声,如同洪水般涌进了屋子。
刘成章目光如炬地盯着刘玉娥,苍老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为了不吓到你儿子,你去把他喊起来!要是他手上没有伤,我立马给你们道歉,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
要是他手上有伤,别怪我不念亲戚情面,定然把他扭送到派出所,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刘玉娥只好极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般沉重,终于跨进儿子的房屋。
她仰起头,对着那顶挂在房梁下的蚊帐,扯着嗓子喊道:
“儿子!你起来一下!你大姥爷!要看一下你手上有没有伤?”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却如石沉大海。
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泥巴供桌上的老旧座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刘玉娥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她再次扯开嗓子,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
“儿子!你起来一下!证明一下你自己!”
然而,蚊帐内依旧死寂沉沉,没有半点声响,也不见任何动静。
那个年代的蚊帐都是粗纱布做成,透明度并不高,影影绰绰的,在蚊帐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只觉得一团模糊。
连续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刘玉娥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终于感觉不对劲。
她心急火燎地冲上前,“哗啦”一声猛地打开蚊帐,只见里面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儿子这深更半夜会去哪里?难道若雪家的那个坏人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他畏罪潜逃了?
她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心虚地走出房屋,声音都带着颤抖,对着刘成章说道:
“大伯!庆有不在屋内,不知他跑哪去了!”
一旁的吴浩传见状,急忙开口,像是要给自己儿子找理由,说道:
“该不会是肚子疼?跑出去上茅厕了!”
刘成章根本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他气得满脸通红,一把夺过身旁人手中的手电筒,大步流星地走进吴庆有的房间。
他一把掀开蚊帐,用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照了照,又弯着腰,将床底下、墙角旮旯都搜寻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依旧没有找到吴庆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