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不迟

    婚纱店的镜子前站了一位特殊的顾客,她说她要一件拼贴式的现代婚纱。

    服务员A微笑表示歉意,“抱歉,女士我们这里没有这样款式的礼服,不如您看看这个。”

    A做出请的动作,把路羽莲右侧的婚纱展示给她看。

    她摇摇头,提着包离开了婚纱店,在商场逛了几天还是没有挑到合适的礼服,再过几天就到她结婚的日子了。

    电话忽然响来,是安警那边的人打电话告诉她,她的改名申请通过了,下午就可以来拿新的身份证。

    路羽莲挂断电话,激动地抱着手机,低着头笑得灿烂,散发落到前面,有几根粘在她的口红上。

    她抬起头来没试到那轻飘的发丝,带着它们四处看着。

    从电梯上下去的时候,她看见隔壁上来一个穿着拼接样式的黑裙子,眼前一亮,快速下楼,又重新乘着电梯上去。

    跟着人家女孩走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询问这种样式的衣服从哪里买的,女孩说是自己做的。

    “哇!手好巧,好漂亮的衣服,我还以为是哪家店买的。”

    “谢谢,姐姐也喜欢这样的款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楹安社,就在这商场隔壁的雾澜学院里面。”

    “谢谢你啊,不过,我很久没有动手做过手工了。”

    路羽莲和女孩打了招呼,离开了商场,顶着七月的烈日找到自己被人推出停车棚的飞行器。

    “不是,这谁干的啊!”

    路羽莲握着烫人的车把,通过拥挤的439路段,终于来到了警局。

    拿新身份证的那一刻,她让两只手都摸摸那可以自定义的烫金身份证,揣在右兜子里,又不放心的装进左边的大口袋里。

    原本是厂家做的残次品却刚好符合路羽莲的心理,这样她就可以像其他情侣一样,有不同的生命体验了。

    夏日里热得人都不愿意出门,打车的却仍不少,是赶往冰极度假的客车。

    无奈的路羽莲选择走费时费力的地路,那里的山坡居多,地势很不平坦,但是足够空旷,两边都是连绵数百里的树,树荫偶然光顾路羽莲的行程。

    “我就说要走这条路快,你非要走空路。”

    “怪我咯?你怎么不去走水路。”

    “拜托那个条件限制很多的,你有钱买卡阳三合一飞行器吗?”

    “我觉得自动船艇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懒得和你多说,你这个**”

    “你怎么骂人。”

    “就骂你怎么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伤心。”

    “分明就是你非要和我杠,我开车呢!”

    路羽莲受不了的停下来,靠着缓车道,从飞行器下来,看着周围的青葱,伸手举过头顶,抬头看着被太阳照出散光的颜色,手一伸开,刺眼的太阳就照入眼帘。

    “你有病啊!”

    “开心吗?”

    “还行吧!”

    路羽莲笑起来,歪着头活动着身体。

    “那我们赶快回家吧!我等着吃炒饭。”

    “这么多年你还没吃够啊!”

    “对啊!这么多年我还是很喜欢吃炒饭。”

    路羽莲打开床头的星空灯,啊的一声扑倒在床上,哈哈的笑起来,右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左手捂在脖颈的动脉处。

    “我可以说话喽!”

    “谁不让你说话了吗?”

    “在外面自言自语很尴尬的。”

    “等明天你自己一个人往水仙婚姻办理区走的时候就不尴尬了。”

    “那怎么能一样,明天的日子曾是我的梦寐以求,二十年前我以为是自己痴心妄想,二十年后居然出台了相关政策。”

    “你可想清楚了,政策上说只能结离一次,绝不能重复办理。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那怎么行,我要为你光明正大的在所有人面前戴上我赞了五年买到的白玉镯。”

    “谢谢你一次次向我走来,一遍遍向我表明你的心意。”

    路羽莲呼吸平缓,咽了一口水,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浴火燃烧的声音。

    “那今天?”

    “拜托,你每次都懒得清理,直接躺在床上,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想让我早点死。”

    “那好吧!睡觉,路羽莲。羽毛的羽。”

    “不再是雨水的雨,愿我们永不再为此哭泣。”

    婚姻管理局的地理位置是真得很偏远,周围全是茂盛的树林,却又被许多修的地路隔断,弄得七七八八的,连不成一片像样的森林。

    即便婚姻管理局有着这样糟糕的地理位置,但每天仍有一堆子事物要处理。

    路羽莲戴着口罩排队了,心里又开始蛐蛐。

    “啊!不是才正式通过一小时吗?我这领号都领到一千多名了。”

    “啊!那要排好几天啊!”

    “对,这上面显示正常六个月左右才能轮到980-1500位。”

    “你是多少?”

    “1076,哦,原来排上六个半月才轮到我。那都已经到明年了!”

    “那咱们回去吧!”

    “只能这样了。”

    路羽莲日常的生活就是打卡上班,处理甲方无厘头的退方案和催促自己赶快赶稿子,改方案。

    下班吃一碗热乎乎的葱花面是路羽莲最喜欢的事,偶然的某天,母亲也会打电话过来。

    路羽莲夹起一筷子让她垂涎欲滴的面,口水迅速分泌,伸着脖子往前吃,电话突然响起。热度远超口腔承受范围的路羽莲放下面条,汤汁溅到呼吸道内。

    极速咳嗽的路羽莲接起电话。

    “雨莲,怎么一直在咳嗽?生病了吗?”

    “妈,我没事,我就说刚刚吃饭烫到了。”

    “那就好,来,孩儿她爸,你不是想女儿吗?和她说说话。”

    电话那那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大概是家里的外甥女在哭,路羽莲在一片嘈杂中听见他爸说:“不想结婚也不能做那么荒唐的事吧!”

    “爸”路羽莲收起刚起得笑脸,手里的筷子捣着碗里的汤面,夹起一片千张,路羽莲看着没吃。

    “我和您讲过了,这不是病,也不是什么荒唐事,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我想结婚的对象是我自己而已。国家都已经出台政策了。您拦不住我的,况且我已经不算是您的女儿。”

    “哼!”

    手机似乎被摔出去,路羽莲从耳边拿开,放下筷子揉揉耳朵。她又听见妈妈的声音。

    “雨莲,妈虽然不太能懂你这个水仙,是吧,从网上学得,到底是个怎样的爱,但是你能够爱自己,妈觉得挺好的。

    你爸他七十好几的老头了,你也别为难你爸,有空就回来看看吧!”

    路羽莲说嗯,挂断电话后,忍不住流泪,右手抚上左手,摩擦着她的手背。

    她缓缓的抬起手擦干净自己的泪,那个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去的。

    时间过得很快,路羽莲着急得从网上找了一大堆店铺,最后还是妥协花大价钱给自己定制一条双拼小裙子。

    和她交接的那位小姑娘也是个水仙主义者,她知道路羽莲这样年龄的水仙者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她过往好奇,只给她发来祝福。

    也许是谈钱不谈感情吧!

    但等衣服发过来,她才知道女孩甚至为她配了一双独特的鞋,那上面是水仙最初的标志图案——水仙花,还有她自己喜欢的蓝蝴蝶元素。

    ——安安,真是太谢谢你了。

    ——祝姐姐和自己幸福生活一辈子。

    ——水仙的春天永远存在,水仙的爱恋永远热恋。

    ——谢谢,也祝你们幸福。

    在一台记录仪前,路羽莲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要在半个小时内复述一遍她这二十七年的爱恋录有些困难。

    “别怕!”路羽莲在心里想。

    她小小的声音响起,“加油!路羽莲!你可以的。”

    “我的故事要从十岁那年开始讲起……”

    一群欢乐的孩子在空中阳台上玩耍,那时的路羽莲还叫“路雨莲”。她上面有个哥哥,她是家里最疼爱的女儿。

    空中花园里大家正玩着捉迷藏,路雨莲捂着眼睛背对着小伙伴,发出稚嫩的声音,数着一二三。

    “十!”

    路雨莲假意咳了两声,发出狮子般的吼叫,还没找到人就自己嗝嗝嗝的笑不停。

    “哇!我是小狮子!”

    “不对,你是小鸽子,因为你刚才在嗝嗝嗝!”

    路雨莲摇着脑袋,悄悄靠近一片绿丛里,她看见一只衣角,伸手去抓,发现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嗯?”路雨莲拿着衣服,略有些失落还有些可惜,“还学会骗人了。”

    路雨莲抱着衣服继续走着,她告诉自己,如果找不到就拿这件衣服威胁“TA”一下。

    衣服是一件灰绿白文的格子衬衫,衣服已经起球了,路雨莲抱着它还闻到一股子臭味。

    找了半天谁都没能找到的路雨莲挫败的看着怀里的衣服,抬眼看见一个狭小的楼道,里面黑黑的,路雨莲有些迟疑,就没进去。

    她来到游乐设施那边,步履坚定地走向全包围式的滑梯筒。

    弯下腰头往里看,大喊一句“找到你了!”

    于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就从滑梯里吓得滑了下来,路雨莲没想到卢小凌会直接直接滑下来,被他一脚踢到脸上。

    路雨莲捂着脸哇的哭起来,看着坐在地上懵着的卢小凌,起得迅速起身挥起左手就打到了卢小凌的鼻梁上。

    “啊!你!你怎么打人。”

    “谁让你踹到我了!”

    卢小凌揉着鼻子,红着眼却又碍于面子不肯哭,指着路雨莲就说要找家长。

    “那你去呀!反正是你先动的手。”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路雨莲心里委屈,她不能知道卢小凌究竟是否是如此,也不愿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她拍拍自己脸上的灰,碰到脸颊某处好疼,她伸出手一看指尖全是血,哭得更大声,把手里的外套丢到地上。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那天晚上路雨莲顺利吃了一顿皮蛋炒肉丝,过了这么多世纪,还是有很多家长习惯性使用棍棒教育。

    路雨莲抱着手臂,上面的红痕刺啦啦的热,一碰就让路雨莲疼得龇牙,她没哭。

    因为她爸问她错了没?

    错了?什么错了。

    自己脸上到现在都还淤青着一片,破开的皮被血结痂护住。路雨莲房间里只有一个小镜子,她拿在手心里,照着看,脸上红白绿紫黑的。

    路雨莲吃疼般的反复摸上自己脸上的伤口处。一碰一哆嗦,身体却一股子欢愉的快乐。

    “你有毛病吗?路雨莲!”

    她听到她自己这样说话,撇着嘴反驳,“还不是你脑子蠢,非要招惹卢小凌。”

    “可是就算这样,爸打得也太狠了吧!”

    路雨莲侧过身把镜子放回去,看着桌子上的全家福,想着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哥哥一回来,就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掀开被子,顺着滑溜溜的床单滑进夏凉被里,路雨莲用舌头鼓捣鼓捣脸上青紫色皮肤的口腔里面。

    “哦哟西,好疼!”

    夏天空调开得太低了,半夜里平躺着的路雨莲难受极了,侧过身紧紧抱着自己,冻醒了的她没有睁眼意识到空调遥控器在床头柜那里,抬手去摸。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手里,吓得她手臂痉挛了一下,立刻缩回手,把眼睛死死的闭住,手就放在外面一动也不敢动。

    是开抽屉的声音,抽屉里有一本她夹了零零碎碎三百块纸钱币的童话书,那是她用来给家里人买节日礼物而攒下来的钱。

    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尽量放平,咬着牙憋着一口气,终于她听见了开门声,然后是母亲的一声大喊。

    “路雨杨你干什么呢!趁着你爸没回来,赶紧给我滚出这个家。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哥哥!

    路雨莲睁开眼,将被子下的半张脸漏出来,借着客厅里照进来的光看着自己的哥哥?还是姐姐?

    “哥哥,你怎么这幅样子,你在外面都不剪头发吗?”

    路雨杨从抽屉里拿走了什么,站起身看着黑暗中的路雨莲,温柔的对她说,“哥哥喜欢这个样子所以就这样来见雨莲了。”

    路雨莲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她的父亲来了。

    路雨杨临走前,朝路雨莲耳边说了几句话,非常着急,路雨莲听到了却没听懂。

    后开母亲问她哥哥同她说了什么,她天生嘴快,说得太快就是容易让别人空耳。

    “哥哥声音太小了没听懂。”

    “声音改小了,没听到啊!没事了,去玩吧!”

    “那是我一生的噩梦,爸爸,不,是我的父亲喊了一群人将我的哥哥抓去了特殊管理局,那时的哥哥已经不再是哥哥了,他变成了姐姐,姐姐从管理局出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最后……”

    路羽莲说得哽咽,抬手擦去眼泪。

    “我小时候确实是欠揍,故意给人家小男生的鼻子打塌了,还拿走了一位拾荒的老婆婆才领到底新衣服,原来那处黑漆漆的地方是社区给外来人修的洗手间,只是那几天恰好灯坏了,老婆婆怕弄脏了新衣服就把衣服挂在了灌木丛上面。

    扯远了,我总爱这样。还是让她来说吧,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路羽莲挠挠头,眼中还闪着泪光,握着的双手松开,紧紧抓着眼前的话筒。

    “后来,姐姐变得异常冷淡,直到我的日记本被妈妈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意思?”

    路雨莲看着自己的日记本一本本排排摆到桌子上,心里即愤恨又害怕。

    “什么叫长大后要和自己结婚!”路雨莲的父亲冷哼一声,“我们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你哥哥被一女同骗去做了变性手术,你倒好,这会儿想什么痴人说梦的事!你们的那些同性恋还是跨性别者之类的我都知道,我以前就是研究这个的,这是可以被影响的,是不是你那个混账哥哥。

    这么多年一有机会就往连海岛跑,要不是我认识车站的人给他绑回来了,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给谁卖命呢!连海岛是个什么地方,在美北万的最北边,靠着地燃资源,混乱,连年战争。

    那里的人全都是骗子,跟人网恋就被骗成这样,真去了,命都丢在那里。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孩子。”

    路雨莲的羞恼随着父亲的哽咽和抹泪,减缓了气势,转头看到房门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的路雨杨,看着他那双因为常年哭泣和熬夜性虐待而发红的眼睛。

    路雨莲酸涩的鼻头一吸哭出声来,大喊着,“爸妈,我错了,我都是从网上学得,我不知道是有人在诱导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玩,才学着网上说的写了下来。”

    那双眼睛在对她说七年前的那几句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千万不要。要快点逃跑,快点跑!”

    “于是我十八岁那年考到了离家很远的兖州,借着学习的名义离开了大板块,当我有能力彻底离开他们时向他们坦白了一切。只是他们……”

    二十七岁的路雨莲已经有五年没有回家了,再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她的逆反心理还在抵抗着,可生病的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

    穿着淡素的外衫,路雨莲来到了医院,却没有找到父亲口中的病房,三楼的病房号只到4112,正当她想向父亲再次打电话询问时,却意外接到了一个从未接到的电话。

    陌生号码?

    路雨莲接通电话,喊喂的口刚张开,就听见一阵急急忙忙的声音。

    “妹妹,快跑!妈没有生病!他们在骗你!”

    路雨莲还没什么动静,啪的一声,路雨杨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

    这样的消息传到路雨莲的耳朵里,她没有一刻犹豫的转身准备下去,身后的电梯门刚好开了,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侧着身子招呼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人,看样子像个医生。

    慌忙带上口罩的路雨莲躲进卫生间里,将通讯器迅速调整到禁音,顺便给自己的投保公司发去了定位。

    烫着金色卷发的路雨莲躲进卫生间的隔间,再次入当年那般心怦怦直跳,抓着手里的斜挎包,让自己冷静下来。

    父亲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路雨莲等着没有接通。一连打了好几通,等在隔间里的路雨莲甚至害怕父亲会不会去调监控看。

    毕竟父亲的行为做法一向很疯狂,让她感到害怕,而母亲则像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看客,偶尔还会帮帮她父亲的忙。

    一唱一和,真不愧是夫妻。

    虽然这样编排养育自己的父母多半是要被谴责的,但如今这般的情形下,只会有加害者和受害人,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是等在这里等保险公司来人,还是偷偷溜出去,签级卡和身份卡全在这里,如果被抓住的话,很容易被他们扣留,到时候他们借着父母的名义,保险公司估计也没什么办法带她离开。

    如果像哥哥一样活着,她会疯掉的。不要着急,再等等,一定不能被他抓住,他们没安好心。”

    十四年前再次回到家里的路雨杨变得异常沉默,路雨莲摇着他的手臂,问他这三年去了那里玩。

    “妈妈说哥哥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是哪里呀!雨莲也想去,求了爸爸妈妈好久,他们也不肯带我去,还说只有哥哥这样的人才可以去,为什么啊?”

    路雨杨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屏幕看,路雨莲觉得无趣,干脆开始坐在路雨杨身边玩空选机,在空中点一下点一下的玩着游戏。

    路雨莲抬头对上路雨杨的眼眼睛。

    “哥哥也想玩吗?给,雨莲可不像你们那么小气,雨莲懂得分享。”

    路雨杨起身离开了了客厅,回到房间里,路雨莲看着声音大开的电视,将他关住,玩累了就昏昏沉沉的睡在了沙发上。

    醒来时又是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门外是哥哥和父母吵架的声音。

    天已经黑的看不清,路雨莲一睁眼,喊了一声开灯,下床开门,半天开不了门,急的她在一片嘈杂中喊着外面的人。

    “门开不开了,帮我开一下门,妈妈!爸爸!我要上厕所,门怎么打不开了,哥哥!妈妈爸爸!门打不开了,我要尿裤子了!”

    “他们到底在干嘛?没听见吗?”

    路雨莲趴下身子朝着门地下的缝隙喊,还是于事无补,直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余震磕到了她的颧骨。

    “哇呜呜!门怎么打人啊!”

    路雨莲捂着脸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书桌,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需求。

    她小心翼翼地把纸张塞了出去,迅速后撤以免再次被“门”打了。等待的时间有些久,她房间里的灯都灭了。

    当她再次张口时,门开了,是双手被皮铰链绑住的路雨杨开的,路雨莲逆者光没看清,着急的去上厕所,只看见撇着脸的父母。

    等她再从卫生间里出来,客厅里出了那个会按时报时的小机器人就没什么动静了。

    那是路雨杨第二次尝试逃跑。

    “后来我才渐渐知道,哥哥同我讲得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固执己见的父亲,盲目相信的母亲,就算我不是水仙恋者,但凡我有一点违抗他们所规定的,他们也绝对不会对我心慈手软。正如我在医院被他们抓住的那次。”

    她那高智商的疯批父亲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去调了监控,让保洁机器人将她骗了出去。

    “爸,你怎么在这里?”

    路雨莲强装镇定,心里祈祷自己走进卫生间在监控里显得不那么刻意。

    “这是你赵伯伯,他是心理学精神科有名的研究院士,你的病,让爸爸很担心,你妈妈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回家静养了。

    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吧!”

    路雨莲大拇指弯着按进肉里,死死的忍住想要反抗的举动,面上争辩着自己怎么可能有精神病,一边极为配合护士带走她的动作。

    装腔作势扭动着身体,脚却一直朝前走着,等到进了密闭的询问室,才恢复原样。

    她看着赵医生坐在了她的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

    “该看看的是路慈澜,不是我!赵医生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是病。外板块有很多这样的人,如果这是病,反正也死不了,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医生。”

    赵医生还是照例进行了审问,荒谬的是当毫无任何问题的报告交到她父亲手里后,她反而被父亲当场叫人绑回了家。

    回到家的路雨莲看着手机上一变再变的地址,保险公司的人还是没有到,只不过她的证件已经留在了医院的储物柜里。

    路慈澜将她困在了卧室里,不顾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她没有动家里的任何一个东西,只是拿起笔一如当年一样写下一封封表述自己需求的信纸。

    “我要离开这里,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我会联系律师告你们!”

    “爸爸,您实在是太疯狂了,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不就行了吗?是您把大家逼的太紧了,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总是困着哥哥了,不是他上当受骗,去做了变性手术,不是他不听话,逃跑了一次又一次,而是您根本不会放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离开。”

    “您不知道吧!我绝不是个好孩子,我对母亲偷拿我日记的事一直怀恨在心,于是也偷看了她的秘密,父亲您真的是太让人感到悲哀的一个人了。”

    “我不想掺合你们的事,母亲一直试图拆散这个家,您还不明白吗?没有人爱您,就如同您不爱任何人一样,如果我是母亲,您现在已经在监十狱里面了。”

    “为了报复曾经伤害自己的人而选择继续伤害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恭喜父亲您,终于得到了另一个自己,如今的母亲还是您心中当初那个温暖的小太阳吗?”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父亲,您太恶心了,希望您这样的疯子永远都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当这些七平八凑的话被路雨莲丢出去后,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段话。

    “路慈澜,你要我一生自由换你的幸福快乐,我偏要你痛苦一生,这两个孩子在这个家里只会因为你这样的父亲而痛苦。”

    那一刻她决定改掉自己的名字。

    夏日燥热的路雨莲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开着窗户没去其他的举动。

    ‘去床上睡吧!’

    ‘不想动!’

    ‘快些到床上睡,要着凉了。’

    路雨莲撑着地板半起身,到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暗暗嘲讽十四年前,执意要买新房的路慈澜。

    “想的可真周到,连他自己都清楚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吧!呵!”

    睡了五个小时后,保险公司的人竟然对她撤单了,打电话过去问,果然是因为她那在外人面前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家庭不足以让别人觉得她如今真的受到了不法侵害。

    她对好友进行求救,多次听到门外好友的声音,却被父母驱赶走。

    “那是我最不愿回忆的一段,简单的来说就是我的哥哥路雨杨,为了我捅伤了我的父亲,然后就被他,被他送进了监十狱。

    或许也不能这样说,毕竟是因为有司法的介入才让我父亲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我不敢想他又会怎样对待我那几乎已经丧失了生活能力的哥哥。

    他的情况特殊,我每年去看他时,他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工位上干活,幸好没人欺负他,让他最后的几年里活得很开心。两年前他去世了,我再次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和父亲也越发的苍老,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回去,当初我成功断绝了和父亲的亲属关系后,也越发的察觉到当年父母之间不对劲,对我母亲的遭遇感到痛心,却也永远不能原谅她。

    我的哥哥成了他们互相折磨的牺牲品,我真的很痛苦将我养大的是两个恶魔。

    其实我学生时代才是发觉和渡过水仙热恋的时期,只是三十分钟太短,听说这个其实是要人工现场审核的,我讲一些遭遇的困难,希望这些足以证明我的心意。”

    说完这些的路羽莲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三分钟了,提示音响起。

    她问自己,还有什么话想讲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握着话筒的手落下,包裹在自己的另一只手心里。

    “我从不觉得自己这是什么精神疾病,也不认为自己与自己是割裂的两个个体,有很多人会质疑我是否是能够互通记忆的双重人格。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恰好爱上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定义贴到我身上。”

    路羽莲放下手,擦去手心里的汗捏住话筒,掷地有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愿意签署规范化婚姻合约,绝不背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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