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撒谎!”瘫坐在地的女孩费力辩解,衣领袖口都乱了些,看珍妮的眼神狠戾又责备。
“我根本不知道殿下的去向,你们难道不信我吗?”凯特捂着胸口,转而神情难过地盯着面前的朋友。
这时,珍妮轻松的语调响起,“哦,这样啊,你不知道公主殿下的去向。那你就是知道圣女的去向了?”
“?”
娜塔莎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凯特,又抬眼看着珍妮。凯特茫然一霎,还没等她反驳,珍妮又继续说道:“6号位就在7号位旁边啊,动手很容易吧,再加上这位小姐追随戴格莉丝殿下,那陷害公主的劲敌就更不奇怪了。”
“你疯了吧,”凯特蹙着眉站起身来,安菲雅快步走过去,贴心地帮她整理衣领。“在这种场合我怎么带走圣女?更何况你们都看着,我根本就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
“倒是你,”此刻娜塔莎也反应过来,靓丽的金色卷发跟着摆动,她扶着下巴,“你来的最晚,而且你来了后公主和圣女就消失了,何况——”她上下扫视珍妮,微微怔愣,恍然轻笑一声,“哦~想必是来兹亚新上任的子爵,怪不得你有一头十分显眼的红头发
恕我冒昧,来兹亚实在有些偏远。”
面对娜塔莎直白的讽刺,珍妮仍是温和得笑着,没有显露出一丝慌乱和窘迫。
娜塔莎打开折扇,优雅地遮住下半张脸,“这才导致我没有认出来。不过家主既然都来了,看来真的开始了。”
“公爵小姐没有骗我们。”
“我们真的成了参与者?太兴奋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只能做旁观者!有父亲和哥哥们就永远轮不到我。”
“天呐,原来她是图里斯特子爵,我都没想起来,我差点以为她是个‘波纳的遗民’。”
议论声嗡嗡响起,大家一时竟忘了首要任务。
“好了,各位。”珍妮垂眸,“我们现在是纠结不出问题的答案的,仅仅靠号码牌不行,我向你道歉,6号位的小姐,当然,靠发色也不行。”
她特意咬重发色二字,平静地观察面前的女孩们躲闪的反应。
“……”
“倒不如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珍妮笑笑,强制自己压下刚刚激起的头痛。“或许你们各位相互认识,但可惜我‘身处偏远’,恐怕还要再与你们接触接触。”
空气静默几秒,为首的金发女孩娜塔莎率先开口。
原来是弗雷斯侯爵小姐,难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话语权极重,骨子里的桀骜造就她独特的气质。
珍妮微微鞠首,提起裙摆行了个标准的礼,“初次见面,美丽的侯爵小姐,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娜塔莎抱着手睨她,姿态高傲,轻淡随意地“嗯”了一声。
……
各自介绍完后,珍妮再次向凯特·文森表达了歉意。
当抬眸时周遭的质问和怀疑让她的境地难以转圜,只能先用急办法,比如转移目标。其实她也不知道真正的撒旦是不是凯特,只是试探的展开6号码牌没想到真的蒙对了,但不可能这么简单。
凯特大概不是撒旦。
扎着两个精致辫子地女孩努努嘴,蓝白的裙子可爱极了,只是刚刚混乱时滴上的紫红酒液使得又不那么完美。
“算了,也不都怪你。”凯特叹了口气,“我想‘游戏’不会这么容易。”
“这才刚刚开始,殿下和圣女一定都不会有事的。”安菲雅轻柔地说道,眼眸有些不安地半垂着。
“没错,起码都要过了今晚,”娜塔莎走过珍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没准今天晚上真正的撒旦才会收到什么神秘信件也说不定呢,或者等到真相大白,那个撒旦才自己跳出来。
但我保证,如果那个撒旦敢现身,我保证弄死它。”娜塔莎佯装咬牙道。
周围人都静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害怕。
“先完餐吧。”娜塔莎笑。
“看来这样随便的技俩是糊弄不了她们的,本来是想先激起她们无意义的内斗。”女仆长跺着脚,唤道:“格蕾丝。”
“是。”
“按照吉尔娜小姐的吩咐,继续吧。”
当最后一副刀叉落下,清脆的银铃声准点回荡在装潢华丽的室内。
“各位小姐们,还有子爵大人,晚好。”房门再次敞开,格蕾丝推着推车缓缓踱步进来,身旁依次走进一排女仆站好。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格蕾丝屈膝行礼,随后拉开了罩在推车上的红绸。
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套又一套洁白的长睡裙,还有睡帽。
“我们会带各位到自己的房间,请拿好各自的睡衣。”
娜塔莎微微皱眉,略带嫌弃地瞥着推车。
“这是吉尔盖丝·威尔逊小姐的安排。”看出她们的不乐意,格蕾丝也不憋着,直接把公爵小姐搬了出来。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后,纵使再多不满娜塔莎她们也没有再过分表现。
“祝好梦,明天会有新的线索。”
安菲雅听到这耳尖地愣了下,新线索?她转头又看了眼珍妮,仍旧趴在桌上。
用餐没多久,珍妮额头就开始冒汗,看起来很不舒服,有人问要不要叫女佣进来,但珍妮拒绝了:“趴一会儿就好了,抱歉,不用管我。”
无奈之下,安菲雅重新转回头,“新的线索是指关于找到公主殿下和圣女的吗,还是离开城堡的方法?”
“敬请期待,里安小姐,”格蕾丝笑道,“您们必须带着自己所追随的人一起离开。”
窗台洒进清冷透亮的月光,半开的窗时不时窜进芬芳的花香。
珍妮的房间下,种着大片的蔷薇花,它们爬上石墙,布满荆棘,危险又迷人。
少女披着长发坐在床上,冷白的光衬着身后如血瀑的发丝。珍妮垂着眼,瞳孔有些呆滞,安静地如同木偶一般。
她记得自己看着13号码牌怔愣着,慌乱着,失措着。手紧紧攥着床单,然后头很痛,昏昏沉沉。
一阵眼花缭乱,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睁开眼,她是被一个陌生的女孩摇醒的。还记得她当时下意识问了句“你是?”,那个女孩十分震惊和疑惑地看她。
“安菲雅·里安,里安伯爵的次女。”她随后又耐心地做了遍自我介绍。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亲爱的图里斯特子爵,”金发女孩晃着扇子与她擦肩而过,“期待你明天的表现,哼~”她娇笑一声。
“?”
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一个时间段的记忆,还伴随着头痛晕眩?
“那是弗雷斯侯爵小姐,娜塔莎。”安菲雅轻拍珍妮肩膀,“我想你又忘了吧,如果没有,那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不,”珍妮摆摆手,“谢谢你的提醒,里安小姐。”
那如果她没有一些记忆,那那个时间段的人是她自己吗,还是被别人占有了,代替了?
思及此,珍妮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而且她现在,有很不好、极度不安的预感,这也迫使着珍妮始终没有入睡。
她好像在等待,可莫名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真是疯了,是恶魔作祟吧。珍妮皱起眉头,双手合十,虔诚闭眼,“愿善良慧明的主神普绪克庇佑,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离开我的思绪。”她轻声念道,然后亲吻拇指。
好了,珍妮深吸一口气,大晚上她不睡觉坐在床头干什么呢?真是犯了神经,一边想着,她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没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就出来了。
窗外头飞过几只叫唤的黑鸦,窗边的木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封没有印泥的信。
但又没过一会儿,玻璃外闪过一双红色的眼睛。厚重的窗帘神奇地鼓动起来,掀翻了桌上的花瓶。
珍妮猛地睁眼,余光只捕捉到最后晃动一瞬的窗帘,还有大大敞开的窗户。
她几乎整个人僵住,冷汗涔涔,睡裙紧紧贴住后背。
过了几分钟后,珍妮壮起胆子下床,裹紧披肩。
烛火早已熄灭,借着淡淡月光,珍妮看见了桌上的信。
是谁?
她脚停在破碎的花瓶前,伸手拿起信件。
她心跳极快,抽信纸的右手都微微颤抖。
直到那洁白的信纸在月光下展开,信封飘然落地,珍妮后退一步,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信上的字迹:
“你是撒旦,阻止所有人解救公主,否则圣女将死。”
你是撒旦……撒旦
撒旦……阻止……
圣女将死……
逐字看过去,手心的汗水越冒越多,最后目光重新落回,
你是撒旦——不行!
这件似乎还在散发着诡笑得恶魔之礼。珍妮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不行,绝对不行,她不能是撒旦!!
撒旦一定会死的。
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珍妮蹲下身,逃避地抓着头发,努力抑制着那个跃跃欲试的答案出现脑海。
可是无法克制——珍妮抬起头,望着窗外朦胧的弯月,神情从惊慌失措渐渐转为麻木漠然。
要不……去换信吧。
换信吧。
安菲雅,凯特,娜塔莎……谁都可以,别是她,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