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花~下

    念花很聪明,会挑那些看着面善憨厚的人介绍,大多都是些姑娘或俊俏的小郎君。

    见到粗壮的大汉,念花便会离得远些。

    毕竟母亲常说人心复杂,双宝塔事件后,世道不复往日,太平是谈不上的。

    防不胜防,一群人贩子盯上了念花。

    他们连续几天都在酒楼前蹲点。

    念花瞧了瞧手中空掉的竹篮,时辰也不早,酒楼前的人不多,街道上也是死般的寂静。

    领头的人贩子,拖着木棍,摩擦着地面,划出长长的尖锐的一道痕迹。

    男人极力的挥舞着,木棍在空中飞,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念花的后脑门,黑红的血顺着蜿蜒的发丝留下。

    顺着脖颈沾到了上衣领子,浸红了一大片。

    念花拼命的喘着气,年岁不太平,人贩子多,她不敢回头望去,只拼命的往前跑,跑到眼前黑蒙蒙的一片。

    男人没几步便追了上去,用力向上扯着念花的头发,头皮被硬生生拽起,迅速红了一大片。头皮传来麻麻的隐隐阵痛。

    念花使劲蹬着腿,血迹蹭到了泥土的地面,弯弯延延的一条血路还混合着土,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脑袋昏沉的不像话。

    喊出的话被杂乱的风吹散,只剩下两行混着血的泪。

    人贩子一把提溜起念花,重重摔在墙角,发出“嘭”的一声,脑后的剧痛让念花喊不出来,吃力的站起又被大手死死钉在墙上。

    那人贩子抓起同伴递过来的粗绳,不费力的便绑的使念花不得动弹。

    白皙的小脸被蹭的破了皮,汩汩血水从脸颊一路流下,泥土弄脏了她的新衣,再也喊不出任何话。

    阴幽仍在等,只是夜的黑已经完全包裹天空,耳边只剩下风吹的叶子窸窸窣窣的响声。

    它向前飘着,不知疲倦,只觉得迎面撞到了一个身影,抬眼看去,眼眶的湿润划过了半边脸颊。

    念花的灵魂在空中飘荡着,死死的盯着前方,说不出话,听不见,太多的怨恨只能堆积在心里,便成了怨灵。

    念花仍未停,继续向山的深处飘着,阴幽只呆傻的愣住,妖怪的心竟忽的冷起来。

    来不及多想,轻捏住头上的花瓣往念花的方向奔去。

    念花茫茫然的飘回了家,没见到母亲。

    母亲出了门去寻她去了,念花看见的只有被打翻在地的母亲新晒好的相思花干。

    母亲说快入秋了,泡些花茶喝喝降降火气。

    念花转着,找不到方向。

    阴幽能看见,那缕魂魄并不完整,残魂又怎么坚持呢。丝丝缕缕细腻的白光向空中浩浩荡荡的慢慢挥发出去。

    阴幽只会吸食魂魄,不懂解救之法,它茫然的将头上的花摘下,塞到念花的手里。

    塞了落,落了塞。

    直到没憋住的冰凉从脸颊滑落。

    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破灭。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明明,还未曾同你说真相呢。”

    风一拂,拂散了念花,也拂散了念花的梦。

    那一晚,念花的母亲在整个山里镇上寻遍了念花,知道听到新月酒楼旁一女童惨死的消息后,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碎了,她哭着呐喊求着官府做主。

    她日日跪着,双膝磨破渗出了血。日子长了,官府面子挂不住,便哄骗她会着手处理。然而在母亲回家的路上,官府的人默默跟着她,找准时机将她推下山沟,摔死了。

    阴幽心中也生出了恶,它开始憎恶每一个人,它在念花家旁偷偷施了阵法,哪怕以真元做代价。

    当年阴幽查出的真相里,念花心心念着的父亲并不是无情无义之辈。

    念花父亲去了湘南经商,不巧的是湘南保受战乱,饥荒,严寒的侵扰,早就千疮百孔。

    他被强行掳走充当民兵,说的好听就是官府的人,难听些就是混口饭吃,等着去战场上送死。

    兵营中的日子不好过,但咬咬牙还是能过得,睡地板,一天吃一顿,啃着粗馒头就着腌菜。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念花父亲自然想家,身处异处,军营中写不了信,只盼着有一天能在战场中厮杀出自己的一片天。

    营中强硬的过了两年,北边的民族向湘军开战,湘军养尊处优,哪受得了这样的战乱生活,只得派他们这些民兵上场。

    整整两千民兵,被送往各自领地交汇处。

    “既是交战为何不给我们兵器,甲胄?”

    “闵将军说只是吓吓他们,真打起仗来,不用我们做什么。”

    念花父亲没管这些,他只想着打完仗就能回家了。

    眼皮忽的沉重起来,脑子里乌泱泱的一片,一点一点的揪着疼,承受不住,被活活痛晕过去。

    两千的兵就这样乌泱泱同潮水般倒下。敌方领头的忽大声爽朗的笑起来。

    “闵将军就是客气,这两千兵可就归我们了。”

    闵将军斜睨了一眼,转身领着身后的精兵走了。

    “只不过是蝼蚁,可汗喜欢就好。”

    敌方的人用木头狠狠的砸在这些民兵身上,点了几把火,又命人浇了几大坛子的酒,直直的将火把扔下去。

    火光迅速弥漫,直直窜上了天。连边的大火烧透了半边天,空气中弥漫着烤焦的肉味,黑色的熏烟遮住了整片天。

    大火持续烧了一日,满地的人骨和灰烬,都是人的贪欲。

    烧掉的一个一角上绣着:“吾妻慕花,汝夫朝今。”

    念花的父亲到死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求和的工具,只是随口的一句笑话,却毁了他们所有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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