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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气氛热络到最后。
陆霆被裴亦琛中途一挑拨，后半程活像西天取经回来，逮着宋垚就是一顿正面侧面招惹，当然，挨揍也是免不了的。
另一边，则是因为某位顶流引起的家庭内部争论。
甚至到后来散场，下楼时顾言还在絮叨，说许路阳正事业上升期，不想自家顶流和自家妹子莫名其妙传出什么恋情绯闻。
韩雪儿除了呛声骂他胡说八道满嘴放屁，就差骑到他脖子上薅头发了。
反倒是话题中心的两位，全程置身事外，像吃瓜群众似的，默默看着两拨人闹腾。
温暮盈甚至动了买袋瓜子磕的念头，不过饭桌上，也没忽略形影单只的那位，随意聊了几句，又识趣避开了敏感话题。
倒不是存什么心思，纯粹想和以后的玩伴熟络熟络，外加李沐瓴那事，让她对许诺多了几分好奇。
听他主动提起那天洗手间的事，还关切问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她为难的话。
温暮盈解释几句，自然紧要处只字不提，只说对那位千金并无恶感，甚至印象不错，或许日后能成朋友。
许诺闻言，神色微讶，沉吟片刻，说出一件先前未提的事。
那日和李沐瓴分别时，对方特意问起温小姐的联系方式，说是想进一步认识。
而许诺之所以没提，也是摸不准小青梅心思，更不敢贸然叨扰这位嫂子。
但他不知道，温暮盈却明白缘由，反应格外平静，没怎么犹豫就把电话给了许诺。
虽和李沐瓴只一面之缘，可到底于心不忍，万一她本人不知，或者甘愿放任不管，只会越来越严重。
两人声音不大，也有意避讳，饭桌上其他几位自然不知晓这私下操作。
裴亦琛夹在两人中间，神色莫测地盯了温暮盈一会儿，又恢复到平常，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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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时天色已晚，众人也没再多做逗留，饭局很快散开。
温暮盈也没另有安排，顺着裴亦琛一道回了家。
迈过玄关时，温暮盈习惯性走向冰箱找水喝，转身的一瞬，瞥见男人也跟了进来，西装外套被他随意丢在椅背上。
她没在意，兀自喝水解渴。
放下杯子，侧头看向男人，正欲开口，却被他抢先，“暮暮真的在闹气？”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温暮盈不解，“怎么了？”
裴亦琛奇怪问，“不然怎么会给电话？真受委屈了？”
“……”
温暮盈觉得他脑洞真大，“没有，不是，和你没关系，只是觉得人还不错。”
裴亦琛点头，又追问，“暮暮难道做了什么事？”
温暮盈一噎，“怎么就必须要有事？”
“嗯，太奇怪了，暮暮什么时候这么热情，感觉有事瞒着我。”
温暮盈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接话。
片刻，她垂下眼睫，语气淡淡，“不算我的事，只是那天无意发现李沐瓴有些不对劲。”
指尖摩挲着杯沿，她解释，“如果没猜错，她和我一样，病了。”
本该信守承诺，对谁也不提起，可裴亦琛太了解她，那点心思根本藏不住。
思及他向来有分寸，温暮盈也就没再隐瞒。
裴亦琛盯她一会儿，没多说，几步迈到身侧，把手中的杯子轻巧移开，顺势俯身，将人揽入怀里。
熟悉的气息裹挟而来，淡淡柔软洗衣液的香，混着一点温热烟草味，扑面而至。
她察觉到他这动作的用意，眼睫轻颤，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做什么？我又没难受。”
“嗯？”裴亦琛闻言，没放开人，“那就当我想抱好了，不可以？”
温暮盈笑着轻拍他后背一下，“德性。”
稍稍将他推开些许，裴亦琛倒也不执着，顺势背倚上桌沿，微微屈膝，懒洋洋地拖着腔调，“这么冷漠啊，我还以为会给点什么反应呢。”
温暮盈瞥他一眼，重新拿起杯子，将剩下半杯喝尽，“你还想要什么反应？”
“嗯——比如感动？开心的反应。”裴亦琛散漫开口。
温暮盈思考一秒，“说我？还是你？”
“当然是暮暮啊。”裴亦琛挑眉，“不然呢？我也行？难道我说了就会答应？”
温暮盈直接想到少儿不宜的事，眼眸微眯，“只要别太过分，我还能考虑考虑。”
裴亦琛看着她警惕的模样，了然于心，低笑一声，“那，我想现在要生日礼物，行吗？”
温暮盈稍顿，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很顺口的嗯了一声，“说吧，想要什么？”
裴亦琛凝视着她，棕眸微闪，忽地弯起了唇角，拖着懒散语速答，“这么说的话，还真想挺久了，确实有想要的。我想要……”
尾音拉得漫长而柔缓，他舔了一下唇，眉眼稍弯，噙着笑，低柔道出后半句。
——“暮暮当我老婆。”
轻悠悠的几个字落下，温暮盈指尖一抖，掌心的杯子差点脱落。
根本没猜到会提这个，抬眸看他时，她眸中一瞬的怔忪，没过脑子作出反应，“刚说什么？”
裴亦琛看着她的表情，闷笑了声，眼帘稍抬，和她那双狐狸眼交缠。
没了惯常的散漫慵懒，一双琥珀眼眸溢出深情眷恋，却又认真正经的难以忽视。
温暮盈心脏猛地一缩。
这次是真的。
开口了。
不是玩笑调情，也不是隐晦试探。
而是毫无保留的坦白，赤.裸.裸的渴望和索求。
“想要暮暮做我的裴太太，可以吗？”
……
不是没料到这一天。
从他第一次喊老婆开始。
可那时她心存顾忌，不敢吐露真心。
后来，他举动越发明显，她侧面承认，却始终未挑明。
原以为还早，可现在不同了。
他不再兜转暗示，而是直截了当说出。
做他的老婆。
不是虚名，而是让两人关系沉淀到真实。
和他结婚。
成为名正言顺的裴太太。
窗户半掩，微风偷偷潜入，连点虫鸣也听不见。
餐厅显得空旷，静得过分磨人。
顶灯垂下一束明黄，直射到裴亦琛的脸上，光线晕染发丝，暗影轻覆眉眼，掩住长睫的晃动。
他五官轮廓分明，眉骨略高，眼窝深邃又深，琉璃般的深瞳折射着屋内的冷黄，却无半分冷意，只有温柔爱意，醉人滚烫。
温暮盈呆呆盯着他，思绪像被攫住，眼神微微失了焦。
指尖无意识扣着杯壁，耳边回荡着他的话，混着脑波电流声，喉口有些刺痒。
冰水的凉意还没散尽，却有温热触感蔓延至胸腔，气管，渐渐上涌。
不是幻听。
他要和她结婚。
很确定。
裴亦琛沉静等了一会儿，察觉到她逐渐失了神，似是有些急切，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揉，低笑开口，“暮暮打算一直这么晾着我？”
掌心传来的触感令温暮盈回神，瞳孔轻轻一缩，眼睫微颤，垂下眼眸，声音压低，“你怎么突然……”
“嗯？这还突然？”裴亦琛眉眼稍敛，指腹缓缓滑过她掌心，唇角噙着笑意，“暮暮这么聪明，不是早该猜到了？”
早该猜到了？
是猜到了，却从未想过会这么快。
“况且——”男人声音再次扬起，“说起来，我好像挺早就给过提示了吧？”
挺早？
未免太夸张了点。
分明是最近才发生的事。
温暮盈顿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抬眸反驳道，“你乱改称呼的事，明明没多久。”
裴亦琛闻言，低低笑了声，指尖捏住她手心，顺势从她掌缘滑至她面颊，轻轻一扯，眸光粼粼，“暮暮怎么还这么迟钝？我可说了挺早了。”
这话倒让温暮盈掠过疑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所指那挺早的时刻，“挺早是多早？”
他不紧不慢收回手，转身朝客厅方向挑了挑眉，无辜道，“难道暮暮不记得自己欣赏过风景？”
男人一句语带深意的牵引，霎时将她拉入某个久远又模糊的记忆。
她怔然伫立，表情微僵，被他点醒的画面缓缓浮现上来。
记起来了。
是那天。
以及，他说的那句。
可怎么会……
温暮盈呆愣望着他，低喃出声，“你怎么那时候就……”
就已经认定了她。
裴亦琛目光描过她眉眼，唇角微勾，柔声道，“大概暮暮太美了，不想让别人欣赏，只想自己独享，最好一辈子。”
男人裹着软音的声线落在她耳畔，却震颤着流进心底。
意外。
太意外了。
从未想过，他会这么早，动了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念头。
那时的她，近乎得过且过。
什么也不是。
不过一具残破的、自我放任的空壳。
甚至对再度重逢的他，连迈步的勇气也无。
更像是吊着，轻描淡写让他等。
没有一句明确回应，他却在想和她过一辈子。
这三个字，换个人说，她不会有丝毫触动。
可偏偏是他。
殊不知，原来他早已将自己交付于她。
见她又神游天外，裴亦琛轻捻她耳垂，戏谑道，“小脑袋瓜终于开窍了？这是要掉金豆子了？”
飘忽思绪猛地被拉回，收起荡漾情绪，同时意识到，他早布下这局，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落入陷阱。
“你就是个奸商。”温暮盈斜睨他。
裴亦琛没想到会得来这评价，玩味地应了声，“这可就冤枉了，难道不是暮暮先招惹的我，把我套牢的？”
温暮盈面色冷淡，“不仅奸商，还倒打一耙。”
怪不得能坐上裴盛一把手的位置。
这阴险狡诈无人能及。
瞧见她一脸赌气，裴亦琛笑着认下这罪名，又好心解释，“对别人或许是这样，可对暮暮不一样啊。”
“哪儿不一样？”温暮盈否认道，“一开始像个混蛋，突然就犯.骚，现在就是个禽.兽。”
裴亦琛听这一连串的形容，忽地失笑，“你见我对别人这样过？”
顿了几秒。
温暮盈勉强概括重点，“谁知道那话认真的，不是逗我玩。”
“我还不够明显？”裴亦琛扬着语调反问。
温暮盈看着他，冷冷答，“嗯，不明显，流氓得相当真实。”
裴亦琛一噎，好笑道，“哪里流氓，那阵挺尊重你意愿的。”
“尊重个屁，臭不要脸。”温暮盈白他。
她可没忘这人在浴室观摩又骗她搬家的事。
“嗯，姑且算不要脸吧。”裴亦琛自觉点头，认可了这评价。
可温暮盈显然不认可，毫不犹豫补刀，“现在更不要脸。”
“你这评价可不客观啊。”裴亦琛抬了抬眉，替自己辩解，“之前那顶多算不要脸，现在是——”
他稍顿，尾音拉长，瞧着她，坦荡吐出四个字，“厚颜无耻。”
“……”
没想到这人思想觉悟这么高。
裴亦琛半阖眼帘，指尖轻叩桌面，忽而漫不经心问，“暮暮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我？”
这突转的一句猝不及防，砸得温暮盈愣了愣。
慢了半拍才回神，刻意清了清嗓子，掩饰不自在，“答复什么？不早说过了？”
语气太急，一口气甩出去字都快打结，连她自己都觉得虚。
周围静默几秒。
“不是，哪说了？”裴亦琛被气笑了，也不戳破她，慢悠悠解释一句，“不要口头的，实名认证那种，行吗？”
温暮盈别开视线，强调事实，“你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了，我都没说什么，还不算答复？”
见人欲盖弥彰，裴亦琛双手反撑台面，点头轻笑几声，“嗯，也对。但暮暮别忘了，我说的生日礼物。”
这话很直白了。
承认她对这段关系的笃定，却又不甘于现状。
现在他要更多。
不想再等。
等不了。
要她完全成为他的，马上，以合法身份。
温暮盈没觉得他在强迫，只觉得他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忍住上扬的嘴角，瞥他一眼，“就这么想要这个？”
“嗯。”裴亦琛点头，盯住她，嗓音染磁，“想疯了。”
温暮盈安静片刻，扬了扬眼尾，佯装谨慎道，“那我考虑考虑再告诉你。”
说罢，便不再停留，抬脚越过他往二楼去。
裴亦琛顿了两秒，忽而眸光一亮，眉眼笑开。
随即悠哉站直，几步跟上，身后追问，“还要考虑？暮暮不能直接应？”
温暮盈步子不停，平静拒绝，“你当买菜呢，说买就买？”
“生日没两天了，过了就不叫礼物了。”裴亦琛抗议，“暮暮这是随便搪塞我？拿这话骗我？”
温暮盈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瞪他，“你再废话，我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
裴亦琛也停下，隔着两层台阶，懒洋洋“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不能现在、立刻、马上答应？”
“你差这两天怎么着？”温暮盈抱臂，垂眸睨他，“等等能死？”
“嗯，差不多了。”裴亦琛抬眸，目光灼灼，神情认真，“会煎熬死。”
这人真是……
求婚哪有这么求的？
霸道就算了，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都让他吃了？
虽然她不在意那些虚的，但这人这么死皮赖脸追问，她更想吊他胃口了。
温暮盈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丢下一句，“那就熬着吧，熬蒸发了也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