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会时本就有不少人因为洛歆云主动送楼容烟会寝室而揣测楼容烟是不是洛歆云的新目标。
尽管事实全然相反，楼容烟也及时让那个偷拍了洛歆云照片的人当着她的面将照片删除掉了。
但是今天亲眼看到楼容烟与洛歆云在一起的人不少，但洛歆云和楼容烟再一起同时出现还是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一个是因为作风问题被人厌弃的前校花。
一个是长相清纯成绩优秀没有任何黑历史的现校花。
两个人单独出现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更不要说同时出现场、其中一个也许还对另一个有意思了。
楼容烟刚进自己的画室锁上门，手机通知栏就弹出了校园论坛app的几个帖子。
她将包放在进门的矮柜上，靠着门缓缓坐下。
楼容烟的画室从早到晚都严严实实地拉着厚重的遮光帘总是严严实实拉上、不让一丝光漏进画室内。
今天是阴雨天，尽管现在只是下午，画室内却漆黑如夜晚。
楼容烟背抵着厚重的铝合金门，坐在地上，暗沉沉的画室内寂静冷清。她的视线虚落在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才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手机识别到被举起，自动亮屏。
第一眼就看到了名为【704大家庭】的群聊消息。
楼容烟点进去，就看到一堆图片。
【知了：@L 烟烟！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微笑恶魔.jpg]】
【知了：[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是几张她陪洛歆云参观时被人偷拍的照片。
一张一张照片缓缓看过去，楼容烟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悬落在最后一张被夏知之发出来的照片上。
那是在一幅挂在走廊墙上的宫廷油画前。洛歆云对这幅画特别钟意，用单反拍了很多张照片。
照片是在她们十几米外的侧后角度偷拍的。
洛歆云举着单反，专注地给眼前的油画拍照。而她大半边脸正对着偷拍者，却没有和洛歆云一样注意力在油画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洛歆云，嘴角噙着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容，眉眼温柔。
楼容烟定定地看着这张照片上的自己，觉得陌生无比。
流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笑容与温柔的人顶着她的脸。
楼容烟嘴唇下意识抿了抿，将手机关机，对着自己的脸举起。
手机的玻璃屏幕可以临时充当镜子，但在暗沉无光的房间里照映出的东西模糊且不完整。
而现在倒映在屏幕上的是楼容烟的脸。
楼容烟的视力很好，在黑暗里也能比常人看到更多的东西。她盯着手机黑色镜面上的人脸，对着手机勾起唇角，做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微笑。
这样的笑容她也曾在封闭狭小的卫生间镜子前练习过无数次，直到与她自然而然地融为一体、成为她无往不利的工具。
温顺柔软，让见者如沐春风，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人的好感。她一切的冷血、薄情、自私、空洞，都被这样无懈可击的笑容掩盖在完美之下。
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手机镜面上的人虚伪不堪，令人作呕。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像是笑久了累了、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楼容烟嘴角的弧度缓缓抹平。
面无表情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半晌，楼容烟将手机放下，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又将手机开机。
刚开机，群聊消息又不停地弹了出来。
就这一会儿，夏知之又发了好几段话过来。
【知了：这照片拍得真的像你们俩已经谈上了还有点好磕[沉默.jpg]】
【x梦x：嗯，kdl [磕到了.gif]】
隔了两分钟，没得到楼容烟的回复，夏知之突然有些慌。
【知了：我刚刚就是开玩笑的！烟烟你不要生气啊！[可怜][可怜][敲头]】
【知了：烟烟你不要误会啊！呜呜[可怜]】
【知了：如果你不喜欢女生我建议你还是离这个美女远点，不然会有人造谣，辟谣很麻烦的[可怜][可怜]】
【知了：就算你喜欢女生，我也不希望你和她走得太近了】
【知了：这个学姐风评真的很不好，人很渣[敲头][敲头]我也不是想故意说她的坏话，就是怕你被骗了伤心[大哭][心碎]】
【知了：虽然，emmm】
【x梦x：虽然她长得漂亮、气质好，追这校花的女人前仆后继，多得是男男女女上赶着想被她渣，却谈都谈不到。】
【知了：...对[晕][愤怒]】
【知了：但是！！和她谈过的人下场都很惨[害怕][害怕][大哭][心碎]】
【知了：我不是想干涉你社交，就是，就是稍微提醒一下！可能有些冒犯了，但希望烟烟你不要生气啊！！[可怜][可怜]】
【知了：不过烟烟应该是不喜欢女生的吧？[敲头][敲头]我应该就是过度担心了，是吧？是吧？】
楼容烟沉默看着夏知之发的消息，手机屏幕发出的光黝黑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楼容烟脸上，在她的脸上切割出了一片阴影区。
她半天没说话，本来因为讨论舍友隐私而忐忑不安的夏知之愈发忐忑，忍不住又发了一张可爱的[哈喽在吗]表情包。
楼容烟这才动起来，双手握着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打字：
【没关系[摸头]】
可是夏知之其他的话，楼容烟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没有过恋爱经验，也没有和异性、同性之间有过暧昧关系，在过去的时间里，画画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而脱离家庭则占满了她所有的心绪。
对于恋爱的事情楼容烟没有想过，性取向就更不用提了。
楼容烟退出微信，打开社交软件，在搜索框里打下几个字：如何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大部分人说需要做专业量表才能确定。也有人说遇见了喜欢的人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
其中一个回帖是这样说的：“如果有人你对ta心动、想和ta□□、想和ta共同生活，ta是什么性别，你就是什么性取向咯~”
楼容烟看着这句话，脑子里闪过许多有点印象但是脸模糊不清的人，有她过去十八年里邻居家与她玩耍过的小孩、给她递过情书的男同学、有画室里说要与她做朋友的女生....
ta们的脸都模糊不清，一张张脸闪过，却激不起她内心半点波澜。
直到脑中的闪回定格、迟疑，想要出现一个人，却又畏缩不前。
楼容烟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脑中踟蹰犹豫的自己。自言自语开口：“如果有一个人，性格冰冷，不会对你殷勤；花心伤人，随便就会抽身离开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会对这样的人心动吗？”
楼容烟否定。
“如果这个人是洛歆云呢？”
论坛里对洛歆云私生活七嘴八舌的讨论、洛歆云对她维护、疏离、赞赏的模样，交替着浮现在眼前。
那些侮辱嘲讽的讨论越来越模糊，而洛歆云各种表情的脸却越来越清晰。
关于洛歆云的传言或许是真的。但她认识、亲眼所见的洛歆云亦不是假的。
楼容烟反问，语气却是陈述的语气：“对洛歆云心动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她缓缓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我是喜欢女生的。】
在回复的第一句话后，楼容烟接下来回复的频率就快了许多。
【但是我和学姐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学姐对我没有任何关于恋爱方面的意思】
【学姐那天送我回寝室，是担心我淋雨生病，并不是因为看上了我。】
【我不知道学姐的一个好心之举是怎么被传成这样的，我会去论坛里澄清的。】
将这句话发出去后，楼容烟的手指停顿了片刻。
【我有分寸。谢谢你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