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柳絮和花粉成为灾害的季节。
倒是没有灾害那么严重。只是说对于过敏性鼻炎人群来说实在是糟糕的天气。
艾柒不由自主更加扯紧了口罩。
从外面超市玻璃的反光，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大部分都被口罩遮住，刘海有些长了，偶尔会遮住眼睛。看上去就是一副从小住在医院的病弱样子。
穿着T恤。
人也体虚。
……好了不要再玩谐音梗了。
艾柒对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兔子的手势。
池予宿看她：“你比耶干什么？”
艾柒用另一只手指影子：“兔子。这是兔子啦。”
她弯了弯指节，又说：“这是耳朵折了的兔子。”
没办法，好不容易有影子。
我们鬼差是这样的。
看什么都很好奇。
“你是小朋友吗？”池予宿忍不住说。
突然间，门铃叮铃响了两下。
玻璃被推开了——原来这是一扇超市的玻璃门。
刚结完账的青年扶着门把手，黑衣服黑外套，眉目冷淡，浅色的瞳孔，倒映出艾柒嚣张挡路的影子，以及她还比划着的手势。
他看了看艾柒，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势，然后问：
“二？”
艾柒：“……”
有一丢丢的尴尬。
还好有口罩，冲淡了一点这种尴尬，艾柒拽着池予宿火速逃离现场。
边迟站在门口。
风铃还在响，但人已经没影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短暂地与他对视，然后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地跳起来跑了。
他的同伴走过来：“边迟，怎么了？”
遇到了一个稍微有点在意的人。
边迟沉默了一会，说：“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哈？怎么突然做出这种发言啊？”同伴噗嗤一声乐了，“不会还是个女生吧？”
“……”
同伴演起来了：“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边迟没有回应，望向逃窜的两个背影。
视线下移，停留在两人相交的影子。他们跑得很快，看得并不清楚。
似乎是牵着手的，又似乎没有。
同伴同样看到了，他“咦”了声，说：“我好像还真见过她。”
阳光透过玻璃，碎片的阳光像玻璃糖纸，一小片，接着闪过又一小片，轻轻蹭过边迟的眼角。
他问：“谁？”
“比咱们低一级，叫艾依。”
这个名字也莫名耳熟。
老实说，有些奇怪了。
边迟继续听。
同伴谈起八卦来精神气满满：“从小就喜欢跟在池予宿身后打转，明明是大小姐，只需要以后继承家业就好了，愣是为了池予宿考上咱们Z大，号称对方喜欢她就要学什么，好多年了，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还挺有毅力的，我都有点佩服她了……诶，等等？”
“她旁边那个，不会是池予宿吧？”
同伴瞠目结舌。
“池哥不去实验室，居然跟她一起在街上乱晃？？”
“我去，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大小姐难道真追到了？”
话说到最后，他变得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地想跟别人分享这个消息。
边迟皱了皱眉：“别乱说话。”
-
以-1的体质来说，能跑这么远简直是个奇迹。
艾柒扶着墙急促地喘气。
池予宿靠在路灯边，看她快呼吸不上来，懒洋洋道：“得多锻炼吧。”
他的手机不断叮叮铃铃弹出消息和电话，池予宿瞥了眼，随手接了一个。
“嗯。在外面。”
沉默了一会。
对方似乎也很安静，片刻，池予宿缓慢地，缓慢地勾起嘴角。
——十分嘲讽的笑容。
“大作业磨蹭三四天还没完成，”池予宿讽笑，“却对完全没根据的谣言反应很迅速啊。”
他挂掉电话，又接起下一个。
有人在询问为什么还不回实验室。
有人在问采集的气象数据。
还有的人在问八卦——被相当不客气地讽刺回去了。
还不带重样。
真是厉害。艾柒敬佩地心想。
似乎很忙的样子。
就好像之前被以死相逼联姻，带她处理伤口，被她拽着跑了一小段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阳光照在闪闪发光的男主身上，而影子覆盖住艾柒。
艾柒已经缓过来了。假装没注意到他一连不耐烦怼回去的八卦与自己有关。
池予宿看了她一眼，说：“走。”
走？
艾柒看他。
她不知道往哪走。
系统也没给她新地图啊。
于是她跟在池予宿背后。
终于想到自己手机里还有导航这个东西。
她点开，记起来自己的宿舍，打字，输入。
“正在为您规划路线——”
机械女音的播报声响亮地打破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沉默。
艾柒：“。”
艾柒手忙脚乱地关掉音量，悄悄抬眼看池予宿的后背。
没有反应。
应该没听到吧。
艾柒悄悄松了一口气。
相比起在大街上，学校里艾柒更加不会引起别人的注视了。
即使说话很气人。池予宿很有人气。
几乎路上遇到的女生都会先愣一下，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再悄悄用手机借着角度拍照。
艾柒自觉她们的不容易，悄悄往旁边挪挪。
因为让出了摄像头的位置，一连收获了不少女孩子充满赞许的眼神。
【你得到了少女真挚的感激】
【你得到了少女真挚的感激】
【你得到了少女真挚的感激】
【新增他人印象】
【他人印象·偷拍的路人少女：真是一个大公无私，热爱分享，具有丰富的脑内路线规划与场景建模技术的好心人啊！】
艾柒：……这对吗？
【灵气+0.1】
【当前灵气：15.11】
艾柒：这很对！！
还是大城市机会多！
这不比她乡下地府来的小鬼差能赚灵气。
只不过感激有上限，灵气最终停顿在15.2的位置。
艾柒进行思考。
艾柒拾取了路边的塑料瓶。
艾柒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隔了不远的距离，身着制服的阿姨向艾柒挤出一个充满皱纹的微笑。
【你得到了环卫工人欣慰的感激】
【灵气+0.01】
【当前灵气：15.21】
明白了。
艾柒恍然大悟。
除开必要的爱活爱死的女配剧情之外，这完全就是一个好人好事系统吧？
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
为了贯彻爱与正义！
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对不起串台了。
因为需要哄小孩子的生魂，偶尔鬼差会组织一些必要的动画片鉴赏活动培训。
艾柒在那种培训中获得了先进鬼差的称号，并且为后辈留下了许多课外资料。
……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想到这里，艾柒又打开手机，搜索最近新出的动漫，点击追番键。
又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艾柒识趣地往左让让。
但视线并没有消失。
艾柒疑惑地又往右边挪挪。
那个女生并没有走开，反而向她走来了。
怎么回事？
艾柒疑惑地抬头：“还拍不到照片吗？”
烫着金色波浪卷的精致女生并没有拿出手机，只是通过口罩捏捏她的脸：“笨蛋。”
艾柒：？
波浪卷的女生捏完脸，又向池予宿挑眉：“哟，辛苦池学长百忙之中送我们家一一回来了。”
“不客气。”池予宿说。
“不送。”女生相当挑衅地回。
两个人关系不太好的样子。艾柒一会左边看看，一会右边看看。
池予宿眯起眼睛，忽然凑近了艾柒，神情依然带着本人特有的倨傲。
“下次，我可不会当什么导航。”
艾柒看不出表情。
但她裸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因为尴尬而刷一下变红。
果然那时候听到了吧！
波浪卷的女生反应强烈，看上去要挥舞着大锤去揍他了，池予宿才嚣张地离开。
“一一，”波浪卷的女生转头，危险地注视艾柒发红的耳朵尖，“你还喜欢他吗？”
不。至少现在耳朵红完全是因为尴尬而憋出来的。
【新增他人印象】
【他人印象·室友钟灵悦：学医救不了恋爱脑。】
艾柒：“……”
好吧，起码知道了她的名字。
“钟灵悦？”艾柒试探叫她，却获得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艾柒顿了顿：“灵悦？”
也不行。好像一辆菱悦汽车。
艾柒：“悦悦。”
钟灵悦这才哼了一声，揽过她的胳膊，语气十分不满，看上去积压了许多的怨念：“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啊？”
花粉。
可是春天的花粉和柳絮怎么这么多，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后背，鼻子，被衣物遮蔽的皮肤预知一样地发痒。幸好艾柒并没有鼻炎，又戴上了口罩。
艾柒的视线随着飞扬的柳絮与花粉飘扬，走神了一会，才回答说：“我不知道。”
钟灵悦的眼神更加沉痛。
艾柒目移。
对不起。她确实不知道嘛。
剧本是那样写的。
“不过没事的。”
艾柒安慰她。
按照剧本，明天她就会喜欢别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