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池越。
李是国姓,今上景和帝李池珏离我只差一个娘,是我嫡亲的十三皇弟。
常言道:龙生九子,种种有别。但不知是司命星君在我命簿上多添了几笔,或前世三生石前犯下什么风月冤孽,此生投胎时我眼一闭,甫一落地便携了个令我爹发愁,我娘扼腕的毛病。
便是凡间俗说的断袖那档子事了。
于是朝中就有句造孽话:
鄞王好龙阳。
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若传出去,足叫我李家皇陵坟堆里那些个祖宗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我爹这样说。
却说那一回,不知宫中那个小宦官捅了个篓子,将我私自混出宫禁,逛窑抱倌欲行风流这等鸟事走漏了风声。
朝廷又惊,众口便将我那封衔又改。
这下,我便成了千古第一淫王。
且,这一天大的窟窿捅到我爹处,他老人家脾气自是不必说,为此辍朝一日,特特拽了我去宣德殿,老泪纵横。
当时他扶着胸口,说与我同宗的十几个兄弟哪个都姓李,哪个于龙阳之癖上都讳莫如深。兄弟里头属我歪心最甚淫根最深,说我是大祯无用之臣,李家不肖子孙。
再抹把泪,说他生儿如此,崩后有何颜面去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当时本王惺惺去擦眼睛,生生挤出几滴假泪。
所以后来每每朝中有人谣说,先皇要如何如何废黜太子,立我为储,再经多口滚传,传得有鼻子有眼时,我几疑这干子老儿皆是些眼盲之流。
不论我爹他老人家膝下子孙如云,作甚的非得想不开,立我个终日浮荡的做太子。单说断子绝孙这一条,将来真到了地底下,才有够我李家祖宗瞧的了。
可惜,可惜,这样掏心掏肺的话,除了我没人信。
包括我的皇弟池珏。
人哪,最怕心偏了。
失恃时你待他好,他比你作良药。如今一朝翻了身,上了位,就好比熬干了的药渣,该弃也就弃了。
我顿悟,做人不如断袖到底,风流到底。
至少死后,我还能成只风流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