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江思延有些不对劲。
他频繁地进出医院,而且去的是离家最远的医院。我问他,他怎么也不说。
于是我暗中调查,托关系查到了江思延的就医记录。我翻阅着他的病历,不知是天冷还是什么,我的手越来越抖。
直到看到确诊单上"胃癌晚期"的字眼。
一时间,我无法言语,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大哭,我哭得喘不过气来,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
在江思延回来前,我收拾好家里的一切,亲自做了一桌的菜,等待江思延下班回家。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生活照常进行。
日子照常,我在值班时接到一个电话,是城西医院打来的。
我匆忙赶到,医生告诉我,江思延必须进行切胃手术,江思延的母亲颤抖着手签下手术同意书。
好在手术成功了,一切都在好起来。
江思延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又想投入工作。
于是我和他大吵一架。
江思延妥协了。三个月后,江思延回归工作。
我的工作一切顺利,而且在病症研究方面作出了新突破。
医院领导将去德国交流的机会给了我。
江思延表示十万分的友持,于是我安顿好母亲后,赴身前往德国。
交流工作很顺利,我即将回国,回国的前三天,江思延躺在床上与我视频,说等我回国来机场接我,他的脸色并不太好,我问他,他只说是工作有些累,揶揄了过去。
回国那天,飞机落地,我在机场四处寻找江思延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只找到了江思延的母亲。
"阿姨,你怎么来了?阿延呢?”听到我问起江思延,江母眼中顿时泛起泪光。
"阿延他、走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冲击着我。我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他在睡梦中离开了。今早他的手机日历响起了事件提醒"接穗穗回家",我想把他摇醒,才发现他已经走了。"江母逐渐泣不成声。
我抱住了江思延的母亲,痛哭。收拾好情绪后,我和江母在沉默中回了家。
第二天,我整理好一切,一身黑西裙出席了江思延的葬礼。
我的阿延就这样躺在那里,冷冰冰的,不是我那热烈的阿延。
我回到那个熟悉的屋子,沉默着整理好江思延的遗物。
我瘫坐在客厅沙发上,仿佛从前的温热还在。
我痴痴地望着江思延的照片出神。他和我的合照里,他笑得那样明媚。
眼泪不自觉落下,滴在相框上。
“我的阿延,你还没娶我回家呢。”
江母让我不要太悲伤,可我的阿延走了。这次,是他不要我了。
我万分痛苦、愧疚。我是医生,可我医不好我的爱人。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从极度悲伤中走出。我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带着江思延的照片周游世界,带他走遍了我们从前想去的所有地方。
第二次回到稻城时,我接到一个电话,来自目杭山医院。我母亲的病情再次加重,明明每个月的医疗费和个人陪护费我都有按时付。
她虽未尽母亲之责,可她毕竟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我回到杭州,尽心陪护。一个月后,母亲在目杭山医院病逝。我无能为力。
母亲病逝。我在杭州的家,散了。
我将恒帝湾的房子卖了,为母亲买了一块极好的墓地。剩下的钱,我捐给了贫困山区的资金会。
我一个人走完了本该由我和阿延一起走的地方。
最后,我回到北京,回到江思延为我买的房子。收拾东西时,我翻到书房里,江思延留下的信封。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信封上写着"挚爱 时穗 收。”字体依旧那样隽秀。
我打开信封。
亲爱的穗穗: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离开了。确诊癌症时,我也很害怕,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为了在学术研究上做出成就,将你的叮嘱抛之脑后,甚至不以为意,我至今依旧后悔。可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病,我不忍看到你难过的模样。后来,你查到了城西医院我的病历单,也对,我的穗穗可是顶好的医生,查到也正常。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戳破对方。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离开,因此给你写下这封信。
少女时期的你,那样可爱,每一个动作都令我着迷。后来你为了我留在北京,我对你的爱更加深切。我爱你,穗穗。爱到只要你微微蹙眉,我就心甘情愿地为你走遍万水千山,亲自为你寻访让你开心的良药。穗穗,我爱你的一切,只要是你。你总有些不自信,明明做了一桌很诱人的菜,却说颜色不太好看;买了一身特别漂亮合身的裙子,却说自己的身材不够完美。我想告诉你,你做的菜是我吃过最美味的菜,不管你穿什么我都喜欢,你在我眼中是最漂亮的。因为我爱的是你,并非额外的装饰。
我本想娶你做我一生的妻子,可现在我的承诺无法兑现了。都是我不好,每次都惹你生气,让你难过。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能再相遇,我定娶你做我一生的妻。
我走后,要记得忘了我。下辈子,我会好好吃饭。
至此 江思延绝笔
信就到这,可我的眼泪不止。
信中字体越来越扭曲,他的病又犯了。
我的阿延,你一定很痛吧。
最后弥留之际,我也没能陪在我的阿延身边。
我就着泪水,吞下了瓶中剩下的所有安眠药。
半年以来,我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原来,我放飞的那支气球,升到半空就炸破了。
我的阿延,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