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代是观测世界的人。
光垂眸思索。
所谓守护历史，其实也变相的在说她知道世界的完整的走向。
守护历史，意味着不能让既定的走向被篡改。那么她大概也不能。所以只能是“观测者”。
但我好像是这个变量，她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说没有预料到来自异世界的我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我是你知道的既定历史中的变量，对吗？“光冷不丁地发问。
会客室内飘着淡淡的檀香，千代漫不经心擦拭指甲的动作一顿，随即笑开，“好聪明啊小光，你是我观测了这个时空21906次中的唯一一次意外。”
“多的我也不能说，我也要遵守我的规则。”她说，“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事就好了，这个时空已经承认你了，你是既定历史的一部分。”
千代点了点光的肩膀，对她露出一个状似安抚的微笑。
光抿了抿唇，沉默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那么先把这次的正事解决一下吧，关于这次你定制的结界安装问题……”
“还有之后你需要定制的民用结界列个大纲给我，我会找时间做，委托往木叶村里发……”
将结界和后续订单的问题处理好之后，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光抿了一口刚刚千代的侍从送上来的热茶，惊讶道，“这个茶很好喝哎，夜之国特产的吗？”
“对的，夜之国特产的，只在南边有一小块种植区，很金贵。”千代笑眯眯的说，“歌仙可是很宝贝这些茶的，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光想到刚刚那个淡紫色短发，看起来十分优雅的青年男子，“刚刚那位斟茶的人吗？是你的家臣？”
“算是。”千代表示肯定之后便没有多说。
看千代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光细心的转移话题，“说到家臣，我们来夜之国的时候路上碰到过有5波袭击，中忍到上忍小队不等。我怀疑是夜之国内部的反对势力。”
但千代之前不是说这个国家是她的养老金吗？
“啊，那个啊，”千代想起了什么，有些苦恼地拖住腮帮子，“我三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继任，国内有一些老牌世家我花了些时间清理，还剩一个河桥家，这个家族是商贾发家，被前任大名封了小贵族。手里又掌握了国内20%的经济，我暂时不太好动他。之前的忍者大概是他们找的。”
光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啊。”没有再对别人的家事过多指点，左右千代会处理干净的。
室内突然陷入一阵沉默，窗外微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被放大。
正在光踌躇着要不要告辞时，千代像是也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了，她开口，“好了，今天已经有点晚了，已经要到我的休息时间了，”时针走向10点，“小光你要不要留在我这里休息？”
光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不了吧，谢谢你，我还是回旅店吧，我的同伴们见不到我回去可能会担心。”
千代也没有多挽留，随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嘱咐道，“明天早上九点，我会让我的部下去找你们，带你们去试验田安装结界。”
**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夜之国的国都仍然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在外行走。
商业街还开门的店铺不算多，不过烧烤摊、烤肉店等店铺的都还开着。
每个人都很放松，即使是平民。
真好。
光想着。
千代在她所能做的范围内，尽其所能的保障了她的子民的生活。
不像是观测者，真正像是仁慈的君主。
【我可不想养老金贬值。】
想到千代的话，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她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
旅店很靠近都城中心，因此过了最繁华的商业街就是他们住宿的旅店了。
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之后，光便踏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往自己的房间走。
路过二楼的露台时，光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鹿丸？”
柔和的女声带了点讶异在背后响起。
坐靠在竹椅上看着天空发呆的鹿丸迟钝的坐了起来，看到来人之后朝她点了点头，“你回来了啊。”
光走进，低头看着鹿丸，“怎么还没睡？”
“啊……”鹿丸挠了挠头发，“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光点了点头，“如果你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找风太帮你看看。”
“啊，好。”鹿丸点点头。
……
沉默。
见没什么好聊的，光正准备转身，就听到鹿丸踌躇着开口：“今天那位殿下……是想要邀请你成为她的臣子吧？你答应了吗？”
“没有。”
“哎？”鹿丸状似不经意的问，“成为高官的话，就不用接那些危险的任务了，后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你也可以安心的研发你的结界，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为什么没答应呢？”
光挑眉，看起来是想要谈心？为什么？
“之前火之国的大名也曾邀请我父亲做他的幕僚，但是他没答应。”鹿丸垂下眼帘，“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想问问你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
思索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她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步，在鹿丸旁边坐下。
“我成为忍者是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人，如果我选择去过安逸的日子，不就背弃了我的忍道了吗？”
“想要守护的人吗……”鹿丸抬头看着硕大的圆月喃喃道，“啧，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这么麻烦的理由……”
光看着眼前懒洋洋的少年，又想到了之前偶然见过的鹿久先生在火影办公室为了村里结界的通行规则和长老团对峙。
“嗯，想要守护的人。”光也学着鹿丸的样子靠在竹椅上抬头看月亮，倒也有些想要谈心的念头了，“我父亲在我一岁时死于九尾暴乱，我的母亲在我7岁时在那场云隐绑架案时受重伤，养了几年没养好，也死了。”
鹿丸一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现在的指导上忍森莹曾经是我父亲的弟子，她把我从小看到大，对我来说既是老师，也是我的亲人。”光笑了笑，“以前只有莹，现在还有风太，小玉，嗯……还有小樱和鸣人，他们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樱和鸣人吗？”鹿丸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光来接小樱和鸣人一起吃饭，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背影。
“嗯，弟弟妹妹吧算是……我有很多想守护的人。”光侧头看向鹿丸，“你不也是吗？”
鹿丸表情空白了一下，“啊？”
“来的路上给你们练手的几场战斗，我都有在关注。其中有两场对战那个水遁忍者，还有用土遁的两个人，你明明有更优解，能够更效率的击杀他们，但为了井野和丁次的安全，你选择了更折中的方案。”
鹿丸僵了一下，不自在的搓了搓衣角，“那个啊……毕竟受伤也挺麻烦的……”
“所以我想，守护同伴也是你成为忍者的意义吧。你刚刚不就是在纠结这个吗？个人的安逸和同伴们的安危中间该选什么？”光笑了起来，少年有些别扭的表情让她有点忍俊不禁，“鹿久叔是很厉害的战术大师，能在一步步的筹划中挽救局势，或许等你成长起来你也能像他一样——或者更厉害，用你的方法来守护同伴。”
“那个老头子哪里有那么厉害……”鹿丸小声嘟囔道，“而且这样的话不就很麻烦了吗？睁眼闭眼都会是些麻烦的公务……我只想当个很普通的忍者啦。”
“那也很好啊，”光认真的看着他，“就算是普通忍者也很好啊。”她又重复了一遍，“能够普普通通的活着就很好了。”
哈？
鹿丸有些不习惯这种说法，以前自己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会被说没干劲。第一次被人认可，感觉有点奇怪。
像是看穿了鹿丸的想法，光摸了摸脸，像是有点笑不出来了。
“你……”鹿丸欲言又止。
“我去年也带了一个刚毕业的忍者小队做B级任务。他们是很普通的平民忍者，没什么秘术，只会忍者学校教的那些。”光的表情有些落寞，“因为我的疏忽，他们放跑了一个叛忍。那个叛忍跑了之后又喊来了好几个中忍，甚至还有一个上忍对我们的小队围攻。”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但还是没能保住所有人。死掉的那个叫高杉友介。是个很有活力的男生，他曾经说他想成为很厉害的上忍。”
“可是你知道他临死前对我说什么吗？”
光捂住眼睛，“他说他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忍者了。”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
“如果这个世界能让普通人、普通忍者都能好好活着，该有多好。”
鹿丸思考良久，认真的回答道，“谁也做不到保护所有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是我，即使脑子里有一千种方案，我也做不到在上忍和中忍的围攻之下保住这么多人。”
“如果觉得很愧疚的话，好好守护还活着的同伴们就没问题了吧。让活着的人好好活着，让死去的人安心死去。”
光愣了愣神，突然笑起来，“好。”
“谢谢你的安慰。”
鹿丸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突然站了起来，“没有在安慰你，我只是说实话。”
“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他嘟嘟囔囔着“麻烦死了”逐渐消失在走廊里。
光收回看着他背影的视线，摸了摸掌心的绷带，低下头笑了起来。
五芒星的结界阵在光的手心凝结。
“想要守护所有人的人，最终往往谁都守护不了……”
夜风卷起她青黑色的长发。
“但即便如此——”
光猛然握拳，成型的结界在她的手中碎成千万光点。
“我也要成为让‘无能为力’这个词失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