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颠簸的震颤突然化作刺耳的蜂鸣，高志杰猛地惊醒，他怔怔地望着车顶，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切地拉开前面的车帘，喉间溢出破碎的嘶吼：“雪雪！雪雪！”

    “喊什么？”严雪不耐烦地转过头，傍晚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为纤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高志杰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太好了……原来只是个梦……”，他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

    车里的几个女生都不由扑哧一笑，唐安安故意捏着嗓子，调侃道：“呦，严雪，你真有福气，高志杰做梦都想着你呢！”她话语突然一转，“只是怕不是什么好梦!”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严雪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她狠狠剜了眼高志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高志杰讪讪地缩回后座，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古玉，温润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他恐慌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太好了，那只是一场梦……

    程情无奈地摇头，探过身子，“高志杰，车子的防滑板掉了，你可以去找找吗？”

    高志杰一愣，回过神来，瞥了眼窗外绵延不绝的林木，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情姐，我……我……”

    唐安安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道，“这防滑板可是你装的，你不去，谁去？”

    徐月指尖轻扯唐安安衣角，不着痕迹地瞥向严露娜。

    唐安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严露娜脸色阴沉，指甲几乎要掐进座椅，当即嗤笑一声，不再多言，只是无聊地卷着发尾。

    严露娜十分不爽，她没想到高志杰竟然那么胆小。

    徐月解释道：“我们得在12点之前到达目的地，所以有些急切。”

    说完，她小心翼翼瞥了眼窗外：“会长说谁弄的谁去找。”

    高志杰于是不再作声了，迅速收拾好背包，动作慌乱又急促，匆匆推开车门下车。

    突然，他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再次打开车门，皮笑肉不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李由，你跟我一起去。”

    李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回应，便被高志杰一把拽了出去。

    ***

    寒风穿过树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一双修长的腿裹在及膝黑靴中，靴底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脆响。沈云意忽地驻足，黑色冲锋衣下摆在风中微微扬起。

    他俯身拾起一片枯叶，叶脉间凝结着黑色的黏液，那粘稠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云意修长的手指突然收紧，枯叶在他掌心碎成齑粉，一阵剧痛如利刃般劈开他的颅骨，让他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他下意识抬手扶额，却引出一阵压抑的闷咳。

    咳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待喘息稍平，他缓缓展开掌心——几滴殷红的血珠正顺着掌纹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沈云意垂眸凝视着血迹，喉结微微滚动，随即收拢五指，将那片猩红攥入掌心。

    沈云意缓缓阖上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翳。再度睁眼时，那双漆黑的眸子已凝满寒霜，如同深潭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他侧首扫视身后幽暗的树影，嘴角轻弯了下，转身离开，黑色冲锋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修长的身影穿过簌簌作响的灌木丛，所过之处草叶覆上细碎冰晶，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边缘泛起不自然的波纹，最终完全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

    程情的手指不停敲击着车窗边缘，目光频频投向幽暗的树林深处。当时针又走过一格，她的眉头几乎要拧成结。

    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修长挺拔，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劈开浓稠的夜色。

    程情顿时喜出望外，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急忙打开车门，小跑着来到沈云意的身旁，娇嗔道：“云意，你怎么才回来呀！”

    她伸出手想要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刚触到袖口，就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程情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无措地望着沈云意逐渐远去的身影，委屈地咬着嘴唇。

    车门的关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刺耳，程情蹲下身抚摸沈云意站的地方，然后起身一步一步沿着沈云意的脚印回到车里。

    ***

    车内欢快的交谈声骤然停止，沈云意的到来仿佛一把利剑，时刻悬在头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唐安安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徐月，眼神不断往车外瞟，徐月心领神会，她也不敢在车里待下去了，立马微微点头，给了唐安安一个“懂了”的眼神，两人便起身准备下车。

    严雪撇撇嘴，她也不愿意呆在车里，也跟着出去了。

    车内一下变得空荡，程情静静地望着沈云意，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她从背包里翻出碘酒，柔声道，“云意，你的右手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好吗？”

    那伤口在左腕处，足有两厘米长，红肉翻出，像一条狰狞的恶蛇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云意没有回应，木直地坐着，呆愣地看着前方。

    又是这样，程情拼命抑制住心底酸涩的苦意。

    她强忍眼泪，在心底一遍一遍为自己祈祷，让愧疚再次藏在地底。

    她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将眼底的猩红掩去，从手镯中旋转出一颗通体血红的丹药，颤抖着说道，“云意，吃了这个就不疼了。”

    沈云意垂眸看着伤口，又看了看旁边的她，沉默地吞下了药。

    程情得救般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拿过药瓶，急切的放进包里。

    她伸出指尖想要触摸沈云意的伤口，却倏地一顿，她抬眸，沈云意冷戾地看着她，眼神冷得让她心惊。

    程情心脏骤然缩了一下，恐惧、害怕从心底冒出，把仅存的愧疚压得荡然无存。

    她的双眸不自觉地颤动着，努力回想她和沈云意的相处过程，却惊悚地发现沈云意从来都很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她从来没见过沈云意对她笑过，从来没有!

    程情心底极力否认着一切，把内心深处的沈云意移到眼底，沉醉于编织的幻想之中。

    她几乎得意的笑了，她的云意那么爱她，只是被药物影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罢了。

    程情缓缓倾身向前，目光痴迷、赤裸，她靠在沈云意肩膀上，喃喃自语，“云意，我都是为了你好……”

    沈云意讥讽地瞥向程情的侧脸，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