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咚-咚-咚”一阵拍门声响起,一个女婢透过门缝瞧了一眼,连忙回身向屋内走去。

    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木屋,瘦弱的婢女踩得木梯嘎吱作响,显然木梯早就老化松动,屋内一眼望尽的寥寥数及的家具,一看便知,这主人家家境一般。

    靠门的小矮桌,端坐着两位清丽娇美的少女,她们一人看话本,一人书写的模样,倒是未为因寒舍简陋感到些许窘迫,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怡然自得。

    婢女迈着轻快的步伐,凑到少女们身旁,清秀的脸庞还带着酒窝,没好气的撇嘴说道:“女公子,是二房的李管妇来了,看样子气势汹汹的,不知道他们这次又想来干什么,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执笔的少女手不曾停下,似乎没有把外头的动静放在心上,依旧默默抄录书卷,只见那整齐工整的簪花小楷干净的立于木牍上,虽不如大儒铁画银钩,但也是娟秀工整。

    而一旁的程少商本来拿着手中的机关术集看的津津有味,也没怎么注意门口的动静,但一听到“来者不善”这四个字,瞬间就来了兴趣。

    她狡黠的笑了笑,眼珠滴溜一转,用手指勾了勾,示意来传话的莲房凑过来,程少商在她耳边嘀咕两句,笑得不怀好意。

    莲房得令后,也有些忍俊不禁,连忙向门口跑去。

    看着她跑远,程少商无意识歪着身子挤在程少珏的左手边,时不时撞撞她的手肘问道:“姌姌,你说我之前病重的消息传回去,他们都不曾过来看过,怎么今天这李管妇却突然就来了。”

    程少珏慢条斯理地缓缓开口,那双眼眸清澈干净,不假思索道,“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有大麻烦要找给我们,或者就是某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办,无需多想,刚刚我已经让茯苓去找付登打听了,先等等吧。”

    随即转移了话题。

    “我手上这本书卷也快抄完了,过两天就可以交付,但某人若要是再撞我的手,那这个月的饴糖怕是就没有她的份了。”

    “别啊!”

    “好姌姌——”程少商摇着少珏的手臂撒娇道。

    程少珏无奈地看着自己粘人的姐姐,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毛笔顶点住少商的额心,将这丫头推远,下巴微微抬,示意她快出去凑热闹去,别来打扰她。

    程少商嘻嘻笑着,把床榻上的棉衾拿过来,披在自己身上,还假模假样的咳两下,装作之前的病还没有好的模样,让少珏看了也忍俊不禁。

    程少珏唇角带着软和的笑意,挥挥衣袖,摆摆手,让她赶紧走,“别做怪了,快去。”

    程少商笑嘻嘻地走出去,快到门口,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表情带着三分病气,去门口凑热闹了。

    屋外热闹纷繁,屋内倒仍是宁静悠长。

    晨曦的光透过木窗的缝隙,落在木桌边,点缀在脊背挺立的清瘦的身影上,她的乌发被映衬着泛起点点光屑,精致的五官被暖阳刻的分外柔和。

    程少珏全身没有各式昂贵的首饰,仅有一支木簪挽发,但却比华服加身更加清丽灼目。

    少女额前偶有一缕长发滑落,纤长的手指轻轻将发丝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脸庞。

    听着门外传来的嘈杂声,少珏轻握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她无奈地摇摇头。

    这丫头的玩心呀!

    程少珏不急不慢地将这份木简填满后放下笔,静待它晾干。她的手左右转了转,活动手腕,活络活络手上的经脉,然后便坐等着某人战胜而归了。

    过了好一会,门外的声音才渐渐消去。茯苓端着茶走进来,对程少珏行礼后说道:“女公子,听外面的李管妇说,这次程府派人来是来接两位女公子回府的。”

    “回府?”程少珏微微诧异,有些意外。

    这葛氏这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说……

    程少珏接过茶盏抿了两口,眼皮子倏然一跳,陡然联想到某种猜测。

    “茯苓,家主和……,我的父亲和母亲是近期要回府了吗?”

    茯苓的眼角眉梢带着喜意,话中都带了一丝欢快,“什么事都瞒不过女公子,不过消息还不确定,但是我向符登打听了一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茯苓满脸心疼的看向自家的女公子,“他说曾悄悄听到李管妇提及过,可能再过半个月,家主和女君就会回来,等家主和女君回来了,您和四娘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但程少珏将茶盏慢慢放在桌上,面上倒没有像茯苓那般欢喜,她衣袖中的手指蜷起,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让茯苓先去收拾衣物,做好准备。

    我的父亲和母亲吗……哎,真是有些陌生的词语。她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苦笑。

    程少珏将手肘抵在桌上,以手支颊,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思索着应该如何与其相处,又该怎么和嫋嫋提及。

    她轻轻摇了摇头。唉,何苦多想,既来之则安之。倒是嫋嫋,怕是有不少期待的。

    随即想到某些事,程少珏微微眯起眼睛,既然他们要回来,那之前那些事也可以掰扯一二了。

    程少珏细细思索着,这还没有想好,就见程少商蹦蹦跳跳的回来,还没等她坐稳,就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刚才自己是多么有气势。

    看她额头出了些薄汗,程少珏伸出手将她按坐在身旁,帮她倒好茶。

    “好了,你先歇歇吧,才生了场大病,还需要好好养养。”

    真是个调皮的。

    唉,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古灵精怪的胞姐,人家家里都是姐姐护着妹妹,到自己这儿倒是反过来了。

    不过据说我俩是一起抱着出来的,也不一定我就是妹妹,有机会可以试着让嫋嫋叫自己阿姊。

    少珏摇了摇头,想远了想远了,不过心底到底是生出几分期待。

    她清咳一声,收回手正色道:“嫋嫋,你今日的大字似乎还没有写哦!”看到程少商如临大敌的样子,才慢悠悠补上后一句。

    “不过看李管妇这架势,怕是现在就要接我们回府的,那你的功课睡前完成就好,如果没有完成的话,那我之前在书斋订的《技艺记》,应该可以不用辛苦茯苓跑一趟了哦。”

    程少商听见她说不过两个字就知道事情有缓和的余地,正是喜不胜收,结果听完她的话,小脸又是胯,撇撇嘴道:“姌姌,你就知道用这招。”

    程少珏却莞尔一笑,风吹过碎发,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浸满笑意,“谁叫这招百试百灵。”

    等莲房、茯苓收拾好物件,已是过去良久,收拾来,收拾去,结果包袱里最多的却是程少商的话本子。

    程少珏看到后,挑了挑眉,目光幽幽地向她望去,看到少商讨好地对她笑,只能微叹,转过头去,就当自己没看到。

    门口的马车已经等待许久,马车车身造型简洁,没有过多装饰,拉车的马只有一匹。车门大敞,小木梯也已经备好,就等人上车了。

    “我们走吧。”程少珏手挽着程少商,还没有走几步,便发现门口的地上像是有些什么痕迹。

    这时少商的手也轻轻碰了碰她,少珏抬眸,与少商对视一眼,眼波流转间,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

    待姐妹两人进了马车里,就让莲房和茯苓她们守在门口。

    马车缓缓行驶,向着远处走去。

    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地高山上伫立地身影。

    马车内,程少珏一进来就闻到不寻常的异味,伸手掩住鼻,嫌弃地撇撇嘴,连忙让程少商过来些,“你别坐那上面了,快下来。”

    程少珏见程少商没听,还往那坐榻上凑,沉着脸看向她,少商一看这架势,赶紧利落的靠近自家姐妹,笑嘻嘻的说:“我又没想坐。”

    程少商不怀好意的问道:“哎,姌姌,你说这马车中怎么会有多少天没有洗澡的男人的臭味呢?”

    程少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接着她的话往下说,“看那马车轮旁边的脚印径直走向木屋侧面的草垛,俨然是熟悉环境的,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二叔母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说着她歪着头看向少商,眸光流动,好似不经意间问道:“对了,这次急忙接我们回去,说不准是有人要回来了,你说呢。”

    不知道我这傻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我俩是双胎,但也没有传闻中的心有灵犀,只是有些许默契。

    自己倒是不所谓,能安稳生活也可,没有也罢,不过是看自己在乎与否。

    不过,私房钱还是要攒,若是有机会,还是需要有自己的来利渠道。不然到时候悄悄在外面开个小店铺,卖一些嫋嫋做的玩意吧。

    少珏正思忖着要不要和嫋嫋提及做生意的事,就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肩头微微一重,是少商轻轻靠上来。

    “姌姌,十几年间他们只有几封书信传回,我们俩谨小慎微的活着,这些年,你一直抄书攒钱,寒冬腊月都不曾停歇,从悄悄认字、拼命练字、到小心找活,我们如此艰辛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我俩出生大病小病不断,不是我好了,就是你又病了,要不是你一点点想方设法的调理我俩的身子,前一场大病,我估计就去了,那个时候他们在哪里?”

    说着说着,少商的眼眶湿润,她狠狠地一眨眼,泪水翻滚而出,她别过头,悄悄拭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开口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是懂你的,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往后的日子,是好还是坏,还说不定,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程少珏听到少商哽咽的声音,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连忙垂下眼睫,心头微微发酸,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她将少商轻轻揽入怀中,慢慢轻抚她乌黑的发丝。

    “嗯,以后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少珏知道她懂了自己之前的言外之意,也不再多说。

    两姐妹静静的靠在一起,像是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动物,似相依为命,似相互依靠。

    “吁——”不知怎的,马车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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