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毕业季
整个成大校园大四毕业的学生都挤在宿舍楼后面的一处花园里拍照纪念。
“乐遥,右脚再往前一伸一伸,这样拍出来显腿长。”
“不要再比剪刀手了,好傻的。”
杨乐遥的室友李沛沛举着手机对站在自己五米远笑的脸都僵的,嘴角都收不回来的杨乐薇喊道。
此时杨乐遥站在一处台阶上,她微微倚着刻字石上摆造型。今天太阳巨毒,她又套着吸热不透气的学士服,额头微微冒汗已经浸湿了刘海,已经晒了一个小时了,她现在就跟超市买的长条牛肉干似的。整个人发蔫了,早已没有了当初拍照的激情劲,笑容也渐渐勉强。
要不是为了一辈子就拍一次的毕业照,要不是为了发朋友圈炫耀,要不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她即将成为一名崭新的都市丽人,她早就想逃离乌泱泱的人群,躲个阴凉地方吃冷饮去了。
“沛沛,除了剪刀手我真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pose了。”杨乐遥有气无力地说。
李沛沛望着她失望摇摇头,虽然平时杨乐遥张扬舞爪,嘻嘻哈哈的,学电视剧小品里面的角色学的惟妙惟肖,但一上真招她就怂了。
从镜头里面看去,杨乐遥僵硬的四肢,土的掉渣的姿势,还有似笑非笑的的嘴唇弧度,李沛沛真觉得下一秒杨乐遥就要去拍恐怖片了。
可作为杨乐遥的钦点的金牌摄影师,再加上杨乐遥对自己的甜言蜜语,忽悠她摄影技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把她吹上了天,李沛沛怎么会头脑一热,干了这废人的差事。
拉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沛沛保持着专业的职业素养,再一次试图引导杨乐遥摆好造型。
她一只手在空中对着杨乐遥比比划划,好像是指挥家在指挥合奏乐,一边对杨乐遥喊道:“你就学网上的那些网红拍照姿势,松弛点,别那么僵硬。”
杨乐遥听到李沛沛的话,小声咕哝一句:”松弛点,怎样才能松弛点,我觉得我躺在这睡一会应该就能松弛点了吧。”
李沛沛眯着眼睛看杨乐遥稀奇古怪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抬杠了。
她这个死党兼室友杨乐遥,一天天脑袋里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想法,有时不按照常理出牌,弄得谁都始料不及。
还记得有次两人在食堂打饭,一位帅哥端着汤从两人身边经过,那汤盛的满,帅哥路过排队队伍时大家都自觉避让,生怕汤水撒到身上,可是杨乐遥真的干了一件大跌眼镜的事,在帅哥从她俩身旁经过时,杨乐遥就正大光明地用汤匙在帅哥碗里舀了几勺放在自己碗里,汤是不会洒了,可她这蜜汁举动真是让所有打饭的同学石化了。
那位帅哥眼睁睁看着杨乐遥把汤舀到自己碗里,他的双脚好像被胶水粘住了,看杨乐遥的眼神就跟看外星人似的,他最后还是张了张口:“同学,我们好像认识吧。”
杨乐遥跟没事人似的:“是啊,我们不认识啊。”
“那你为什么要动我的餐?”男孩问道。
杨乐遥认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没有任何毛病,她解释:“我不舀的话马上就要洒我衣服上了。”
站在一旁的李沛沛痛苦地捂住半边脸颊,没有说话。
现在说什么,只会更加丢人。
杨乐遥刚想开口说话,李沛沛挽着杨乐遥的胳膊,冲这位帅哥不好意思笑笑:“不好意思啊,帅哥,她不是有意的,她最近失恋了,状态有些不对劲,您别介意啊。”
“我现在带着她去吃药,您慢慢吃。”说罢,李沛沛架着杨乐遥快速离开食堂,肚子饱没饱不知道,反正李沛沛知道她脸丢尽了。
杨乐遥跟没事人一样。
当时被架着的杨乐遥一脸懵,什么失恋了,我恋爱还没有谈过呢好吧。
男孩站在排队处,一脸懵逼:“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现在想想,杨乐遥没有当时没有被那个帅哥揍,还是一个奇迹。
李沛沛继续诱导杨乐遥让她拍照放松:“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看到的那个网红,裴楠楠,她和你还有点像呢。”
“她刚发在网上的照片也是毕业照,你学学她,按照她的造型拍,准没有错。”
杨乐遥大梦初醒:“哦,对哦,既然不会创新,模仿应该不会踩雷,学学人家应该也没问题。”
于是杨乐遥照葫芦画瓢,摆出可爱甜心的姿势,五指微微张开放在嘴边,视线漫不经意地向右望着,双眸轻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和裴楠楠还真有几分相似。
如果放在平时,杨乐薇绝对不会做如此肉麻的表情,她总觉得这和自己接地气的形象不符合。
种田,养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类接地气的形象才比较符合自己的气质。
别扭的造型已经摆好,李沛沛适时找准时机角度,咔嚓咔嚓几声,杨乐遥朋友圈炫耀图终于搞定。
做摄影师难,做杨乐遥的摄影师难上加难,李沛沛一头瀑布汗,下次说什么都不会给杨乐遥拍照了。
明明自己已经尽力照相,杨乐遥也摆好造型,可是为什么和裴楠楠比,差距还是这么大呢,倒不是身材上,容貌上差异大,李沛沛总觉得杨乐遥身上自带一股喜感,这玩意好像是天生的,洗也洗不掉。
裴楠楠是清纯白莲花,杨乐遥应该是,是个翠花。
正当李沛沛研究照片研究的入神时,对面杨乐遥叉着腰冲她一声大喊:“咋样,照片拍的。”又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杨乐遥说话有点口音,每句话结尾语调上扬,像是和人挑衅似的,但是她单纯的表情,又增加了份喜感。
李沛沛认为杨乐遥这人真不能开口讲话,不开口还可以装装清纯小白花惹人怜爱;一开口就是草原上驰骋的牛马,十个猎人就拉不回来的那种。
今天杨乐遥为了拍照,还特意穿了小细高。
她颤颤巍巍地迈下台阶,一边走一边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就说我长得不难看,稍微P一P肯定有一大堆赞。真的。虽然我寡了四年,那也是被自愿的,谁让咱们学校男生还没我胆大呢。”
说罢后,她还矜持拂了拂额前的碎发。
李沛沛撇撇嘴:是啊,敢在图书馆抓老鼠的,你还是头一个。
杨乐遥下台阶俯视众人,得意的样子似乎是公司老总视察工作,神气极了。
她穿高跟鞋的机会五指可数,可能是刚才过于得意没注意到台阶,脚下没踩稳脚脖一扭重心没稳住,以顺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头砰地一声磕在地上,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杨乐遥只记得自己说了句:“哎呦我去,破相了”,便没有了意识。
身着一身严谨的黑西装男人双腿交叠,双手环胸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他五官深邃,气质斐然。
薄唇轻抿,冷冰冰瞥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眼,意味不明。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对女人的厌恶和不屑,这已经是杨乐遥这个月耍的第三次把戏了。
他对杨乐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当时出于责任谢亦舟娶了杨乐遥,结婚前谢亦舟对她已经摊了牌自己并不爱杨乐遥,可杨乐遥固执已见,谢亦然也只能顺水推舟,他也不希望自己得了个提了裤子翻脸不认人的人。
他明确划定,只要杨乐遥不越界,他会给杨乐遥一个谢太太的名分,锦衣玉食供着她生活。
可渐渐的,谢亦然发觉杨乐遥太贪心,想得到的实在太多。嫁给谢亦舟,她既想要钱,又想要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杨乐遥的在谢亦然心里仅存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她耍的那些小伎俩谢亦舟懒得揭穿,他就默默欣赏着杨乐遥的戏,满满的鄙视,看她能演到多久。
可真相是杨乐遥喜欢他很久,哪怕当时他没有帮她解决困难,对他,杨乐遥早已暗生情愫了。
如果裴楠楠不从国外回来,杨乐遥和谢亦然的关系还算是相敬如宾,现在裴楠楠回来后,彻底击溃了杨乐遥的心里防线。
她没安全感的病又犯了,哭闹的次数从一个星期三次变成一个星期五次,每次回家杨乐遥跟警察询问犯人似的审问谢亦舟,谢亦舟头疼不已。
用杨乐遥的原话来说,他真的装都懒得装了。
之前两人只是分房睡,上个月前谢亦舟终于忍受不住杨乐遥的作闹猜忌,一怒下搬到距离公司不远处的高档公寓。
任凭杨乐遥如何挽留他,给他打了无数遍电话,去他公司找他解释,都被秘书挡在门外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早上刚开完会,家里保姆张婶就给他打了电话,谢亦舟看着屏幕前的来电显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这女人,现在自己的电话打不通,就开始找别人的手机给自己打,杨乐遥真的其他本事没有,死缠烂打这一套真是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上周前,谢亦舟找杨乐遥开诚布公谈了一番,目的很简单:房子票子你想要多少就多少,这个婚,必须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