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夜色正浓,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集装箱和车辆之间灵活穿梭,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夏昭躲过层层巡逻,到达江边码头后,终于在一艘小型货船前发现了那辆面包车的踪影。

    她躲在暗处,看见车上下来三个人,推攘着头套黑布的李望,把他交给了船上下来的光头。光头命令手下搜李望的身,搜出手机后扔进了海里。光头把负责绑架的三人好一顿打骂。

    “这点事情都做不干净,还想不想拿钱了!”

    三人被踹也不还手还口,一脸恭维讨好,似乎在讨要着什么,那光头没给。一行人拉着李望,一起上了船。

    不好,等到了海上,发生什么都来不及了。夏昭知道自己能力微弱,但现在李望只有自己了,她必须要上船!

    夏昭借着夜色的保护,趁所有人都上船准备出发,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躲过巡逻的人,悄悄溜了上去。

    光头就是莽坤的大哥雷霆,莽坤三人以为交了货就能拿钱走人,没想到雷霆又威逼利诱画了更大的饼,上船能到手的可不止二十万,这次他们要干笔大的。

    原来这次让抓人的是钱老大,钱老大的夜总会场子被陆骋恶性竞争使手段搞死了好几个,生意都被抢走了,损失惨重,他整天琢磨着怎么报复。不久前带人去砸场子,结果反被削了一顿。被兄弟们看见了面上十分过不去,都说陆骋是个不好惹的,势力横跨黑白两道,他偏不信,四处打听陆骋的软肋。

    还真让他打听到了,听说陆骋最近都没有去他的会所,频繁出现在医院,想是得了大病,有传言是肾衰竭要换肾。很快就又传出陆骋派人找私生子的消息。虽然新闻没报道,但道上混的和富商圈子里可都隐隐约约有传闻,三年前南山别墅那场离奇的大火,烧死了跟了陆骋十几年的情妇,他唯一的儿子不知所踪。而陆骋无动于衷,跟个没事人似的,心安理得在国外逍遥。

    是个狠人。此等狠人三年之后突然要找儿子,肯定不是因为临近死亡呼唤真情呼唤爱,钱老大一合计,这绝对是要找人给他提供肾源。

    他只要拿捏住陆明逸,就拿捏住陆骋的命,拿捏住陆骋的命也就拿捏住了他的钱。

    在那之前先得确认绑的这人就是陆明逸。钱老大让下属匿名给陆骋发了张被绑之人的照片,陆骋的人果然就联系过来,让钱老大开条件。

    钱老大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便要求陆骋将三亿现金打到指定海外账户,钱到账上就放人。对方答应了他的条件,只是要求再给点时间。

    陆骋的人不好对付,如果在海川市内交易,很可能人财两空,于是钱老大将交人地点定在海上,他常年跑海运走私生意,自诩为海上小霸王,对海上交易如鱼得水、势在必得,同时还能桎梏住陆骋的双手双脚,岂不妙哉。

    和陆骋这个人打交道十分凶险,以防万一,钱老大给船上的兄弟们配了枪。

    一只手被绑在甲板上的李望并不知道这一切。货船启动后,他们不再担心李望逃走,取下他的头套,卸了堵嘴的棉布,还给他准备了水和食物,毕竟人要是伤了病了,陆骋要求退货就完了。

    海浪翻滚,东方既白。船只漂泊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之上,站在甲板上一眼望不到海岸线。

    夏昭上船后,一直躲在堆积的集装箱中间,这里鲜少有人来。她的计划是先找到李望,确定对方的安全,然后悄悄把他救出来,两人找个地方躲着,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拖到警察追上来或者有其他船只出现。

    眼看着旭日初升,再不行动自己迟早会被暴露在日光之下无处躲藏。正好看见远方有成群结队的船只驶来,或许是警察!怀着这样的希望,夏昭开始边找掩体,边向船只的中心地带挪动。

    清晨是所有人最疲惫也是防范意识最浅的时间段,负责看守阿望的小飞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莽坤也坐在不远处,打着盹儿,旁边还摆着几个啤酒罐子。

    夏昭成功从船的一侧寻到另一侧的甲板上,找到了李望。

    李望也看到她,两人对视一眼后,她快速向李望走过去,两人的手即将抓住彼此时,后方传来一声——

    “什么人?”

    闻声夏昭下意识回头,只见光头男举着一把手枪,正指着自己。

    小飞和莽坤一秒清醒,立刻掏出枪跑过来帮忙,一左一右将夏昭制服住。小飞站在内侧,莽坤站在靠海的位置。三个人面对着雷霆,恰好将李望完全挡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钱老大走出来看了一眼,一看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失去了兴趣。

    “处理了。”留下一句命令就又回到了舱内,拿着望远镜观察驶来的船队。

    雷霆再次举起手枪,对准了夏昭的额头。

    “昭昭,小心!”

    李望经过一夜的挣扎,终于用偷偷在地上摸到的易拉罐拉环割断了束缚自己的绳索。

    千钧一发之际,他选择了因为喝酒手隐隐发抖的莽坤作为突破口,猛得从他和夏昭的中间挤开,将夏昭推向甲板内侧,与此同时抢过莽坤手里的枪,对准开枪的雷霆。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望替夏昭挡下了子弹,洁白的衬衣上盛开出血色的曼珠沙华。

    “阿望!!”

    与此用时,李望用最后的力气扣动扳手,射向雷霆的心脏。

    “砰——砰——”雷霆瞪着眼睛,应声倒下,很快断了气。

    开完两枪,李望再也支撑不住,后仰着倒入海里。

    “阿望!!”夏昭的声音撕心裂肺,响彻云霄。她冲过去试图抓住他,却早已来不及。夏昭绝望地趴在甲板上,看着碧蓝的海水被李望的鲜血染成深红色,而人早已不见踪影。

    突如其来极大的悲恸瞬间冲垮她的大脑和心脏,整个人晕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她看见朝阳从地平线升起,万丈红光下,无数船只向自己靠近,为首的船头站着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轮廓有些像李望。

    是警察吗?

    黎明破晓之时,踏光而来的不一定是救世主,还可能是灭世魔。

    -

    病房内。

    “姓名?”

    “夏昭。”

    “年龄?”

    “21岁。”

    “夏昭,你现在被卷入了一桩重大刑事案件,请配合警方调查。”

    “警官,请问你们还有救出其他人吗?有没有一名叫李望的男子?他今年18岁,身高一米八五,胸口中了两枪,被船上的劫匪推到了海里。”

    “只有你,夏女士,我们接到路过的商船报案,赶到时,在船上一共发现了10个人,其中1名船长,1名水手,7名□□成员,全部死亡,你是唯一的幸存者。现在我们需要你的证词了解真相。”

    全部死了!?怎么会!

    夏昭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李望拿枪射中了对自己开枪的人,那个光头,他倒下以后,李望也坠入海中,她冲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沉入海底......夏昭试图再多回想起一些内容,大脑里开始嗡嗡作响,令她痛不欲生。

    “病人情况很不好,需要休息,请各位择日再来。”

    ......

    审讯室内。

    “我们已经查过了所有的户籍档案,没有李望这个人。或者说,并不存在符合你描述的男子。”

    “船上也没有任何他活动过的痕迹。”

    “夏昭,我们现在合理怀疑你牵扯进一件特大杀人案件,涉嫌过失杀人,死者雷大力,29岁,□□组织成员。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陈堂证供。”

    阿望,阿望他并不存在!?不可能。

    他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就这样孤零零一个人沉入了海底,无人问津,还要被打上不存在的标签。

    为什么那时没有陪他一起跳海,为什么当时中枪的不是自己...阿望本来可以好好活着,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心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断开,夏昭彻底崩溃。

    大脑再次变得混沌,宛如深陷一片白雪皑皑的寂静之地,无知无觉,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

    心里的雪下个不停,她在雪里不知疲倦地摸索着,呼喊着,直到雪崩山倒都等不到回音,她想哭,想用眼泪唤回那个人,却仿佛被冰雪堵住了喉咙和泪腺。

    她又不会流泪了。

    “夏昭,女,21岁,因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海川女子监狱新来了一个寡言的犯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犯的是杀人重罪。听说她被□□绑到了海上,碰上□□内斗,夺枪反杀了绑匪,竟然还侥幸活了下来。

    -

    一个月前,东海海域。

    “陆总,少爷救起来了,身中两弹,头部也受了伤,医生正在紧急救治,建议赶紧回岸上做手术。”

    陆骋点点头,示意助理张青继续说。

    “钱老大一行人已经全部被扣住,据他们交代,只想要钱没打算伤人,少爷是为了救那名偷溜上船的女子才中的枪,伤少爷的人叫雷霆,已经被少爷反杀了。”张青做了一个“杀死”的动作。

    听到这里,陆骋右眉毛轻微上挑,露出些微赞许,不过转瞬即逝。

    “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光凭一个陆明逸就能威胁到我?”

    张青转述了从钱老大那里逼问出的说法。

    “简直荒唐。”

    陆骋确实得了不小的病,找回陆明逸也是得病之后才产生的想法,但本质是为了给自己寻开心,换肾这种事也亏钱二那白痴想得出来。而且那种影响男人风范的隐疾,连张青都不甚了解,除了主治医生,陆骋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张青继续汇报:

    “根据今天调查到的消息,少爷这三年都住在城中村,一名叫做夏昭的女子家里,也就是船上那位。她对外宣称少爷是自己的表弟,化名李望。今天下午他从南山别墅出来就被钱老大的手下盯上了,等晚上天黑才动手,可能是动手的时候没清理好尾巴,被夏昭跟了上来。”

    “女的先控制住,让她多睡会儿,身边安排点人,闹就送走。其他人,直接送走吧。”

    “对了,现场布置得干净点。”

    张青领了吩咐去安排。

    三天后。

    陆明逸终于醒了过来,独自躺在病床上,看着陌生的房间茫然无措,感觉胸口和后脑一阵一阵地疼。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被母亲安排到一位钢琴老师家学琴,临走前母亲吩咐他学完琴太晚了就在老师家借住一夜,不要乱跑。

    前两天那个男人来了一趟又匆匆离开,自那以后母亲就有些郁郁寡欢。出门学琴那天,刚好家里的保姆请假了,别墅里只留了母亲一个人。所以他学完琴,还是连夜赶回了家。

    他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南山别墅越来越近,脑海里回荡着无人接听的忙音,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看见母亲躺在一片大火中,再想看得仔细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头痛不已。

    陆明逸意识到,自己一定是丢失了一段记忆,直觉告诉他是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脑海里有个身影,隔着毛玻璃,模模糊糊的,可就是看不清真面目。

    白皮肤蓝眼睛的医生护士在病房进进出出,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异国他乡。从护士口中他得知,距离自己记忆里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

    三年间,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母亲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看自己,而陆骋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

    美国,加州。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外。

    “陆总,少爷醒了,医生说他有失忆的症状。”

    “正好,少了麻烦。打探下他还记得多少,编一个好听的故事。”

    “好的。夏昭那边,人也醒了,还在要求警方找李望。看样子完全不知道少爷的真实身份。”

    “是个麻烦,用船上的案子做文章把人送到牢里去,让她安静一段时间。”

    “好的,我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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