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散绮远远地看了一眼在桌子旁吃着边歇语夹的菜的贺言远，又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吃惊地看着贺言远重大转变的明霞：“看起来好像有一点遥遥无期。”
“师傅，你有什么好办法让贺言远恢复原来的记忆吗？”
“这对贺言远来说，说不定不是一件坏事儿”，青霭盯着坐在边歇语旁边的贺言远看了一会儿：“如果一定要让贺言远恢复记忆的话，如果让他再重复一次当时受伤时的状况，他会不会想起来。”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再冲着贺言远的头上再给他来一下，说不定有可能会让他恢复记忆。
边歇语听着她认为最有可能帮助贺言远找回记忆的人说出了最法外狂医的一句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以至于累出了幻觉。
边歇语看着坐在她身边安静吃饭的贺言远，内心十分沉重：根据师傅的态度，边歇语大概猜得出来，贺言远现在能活着都算是命大。
不过，贺言远不是从小在贺家长大，什么时候变成被师傅捡回来的？
该不会是她记错原著情节，闹了个大乌龙吧？
边歇语看着还在厨房里洗过涮碗的青霭师傅，下定决心明天摆脱贺言远这个病号后，来找师傅详细聊聊。
她推开门打算离开，看到贺言远也要一起离开，就在外面撑住门等他出来。
两个人穿过那片两人已经走过无数次的竹林后，来到了边歇语破烂屋子的门前：边歇语站在自己破烂的小屋的房门前，和贺言远挥手道别。
“回去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
“我不知道我的屋子在哪里”，贺言远并没有走，他站在门前，就像一块哀怨的望妇石一样。
边歇语一愣，倒给了贺言远趁虚而入的机会。
贺言远趁着边歇语不注意，就从门拉开的空隙中钻了进去。
“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
边歇语看了一眼屋外如墨一般漆黑的天色，最终还是打消了将贺言远送回去的念头。
“行吧。”
“我会付你这一晚上住宿的费用的。”
如果放在以往，边歇语一定会很高兴地应下，但是现在，边歇语完完全全把这些话当耳旁风。
“我暂时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边歇语很冷静地问贺言远，“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银两傍身吗？”
贺言远把储存空间里的所有银两都取了出来，一时间，边歇语那破烂的小屋的地上堆满了金银，边歇语看着她家的灰扑扑的地板上铺满了闪闪发光的金银，突然有一种蓬荜生辉的错觉。
看来贺言远的钱还够用。
“好了，你把钱收拾起来吧。”
贺言远问边歇语道：“你不想要吗？”
“怎么可能？”，边歇语一边洗漱一边看了贺言远一眼，“谁都不应该无缘无故从他人那里拿走钱，哪怕我们是师兄妹，也不可以。这样不利于我形成健康的金钱观。”
贺言远把地上的钱都收拾了起来：“谁都不可以吗？”
“也不是，如果是父母和爱人的给予的话，我大概可能会接受”，边歇语思考了一下，“不过事实上和刚刚说的差不多，我没有父母，现在和以后也不会有爱人，还是依靠自己赚钱生活才比较好吧。”
贺言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想听什么？”，边歇语脸不红心不跳，坐在桌旁看贺言远整理两个人要睡的地方，“师兄和师妹，雇主和被雇佣者，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以为我们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关系应该会更进一步才是。”
边歇语感觉这句话似乎有什么不对，皱着眉想两个人的记忆中是不是有什么过于暧昧的片段让贺言远误会了。
“同床共枕是因为当时房间不够了，我担心你睡在地上身体吃不消。”
“那那些说我们是伴侣的传言呢，你没有反驳过。”
边歇语哑口无言，因为她当时很忙、很缺钱，根本没来得及澄清过什么，也没时间和精力去解决那些传言。
贺言远看到她的表情，大概多少也猜到了她的心思。
“抱歉了，这么晚还来纠缠你”，贺言远设身处地地站在边歇语的角度思考着，他硬闯边歇语的房间这件事确实非常恐怖，“可以麻烦你给我随便画一张我的屋子的地图吗？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看着一下变得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贺言远，边歇语好像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
“你是……”
想到贺言远面对她时总是莫名其妙地脸红，想起贺言远在风华酒楼佳节盛会那一天和她一起挂上灯笼的那一天，还有送她珠子时的模样，边歇语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一个猜测或许变成了真实。
“是你想的那样，我在之前就喜欢你了”，他又想了想，“你不用有负担，之前的钱我不会要回，也会尽快把欠你的钱还给你。”
窗旁烛火摇曳，边歇语看不清楚贺言远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她突然冒出了一点儿撞破别人秘密的局促感，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是这样吗，真的很抱歉。”
贺言远看着边歇语在纸上勾画，写好了贺言远房屋在青囊门派的位置，然后接过了边歇语递过来的纸：“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之前一直带着你到处乱逛，想利用你，还害你受伤……对不起。”
边歇语并不生气：“其实你直接和我说就可以，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反感你的。”
贺言远笑了一下：“虽然有些缺德，但是还是希望你能生气一点儿。”
边歇语朝着贺言远翻了个白眼：“我亲爱的师兄，你倒是盼我一点儿好啊。”
听到边歇语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也变得如同以往一样，贺言远失忆后的隔阂仿佛都在这一刻消除了。
“行啦，那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里，明天再见”，边歇语调侃道，“再待下去可不像以前一样，有一半儿的床可以分给你睡了。”
“我也会努力让我在这间屋子里有一席之地的”，贺言远看着躺在床上得意洋洋的边歇语，“所以，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如果你以后觉得修仙的路太漫长，突然有想找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打算，可以先考虑一下我么？”
“可以。”
边歇语答应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还贴心地给贺言远解释了原因，避免让他认为这是一种敷衍。
“根据我的性格来说，如果我以后有了这种想法，第一个考虑的人应该就会是你”，她顿了顿，“除了你独来独往、不怎么好相处的性格不太好之外，你长得很好看，经济状况也算得上富裕，是很好的选择。”
“是吗？真没想师妹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贺言远离开之后，边歇语打断吹灭蜡烛休息时，却突然觉得迷茫。
她把祈从储存空间唤了出来。
“祈，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想让我做些什么呢？”，她看着烛火下的阴影，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迷茫，“你能感受出来吗？贺言远已经被异化了，那我是来做什么的呢？”
她既不是有着特殊灵力、能够创造出医学奇迹的医学圣手，没办法救回溱洧，就连那株灵植，也是她用灵力涵养许久，才有幸苟活一命。
明明已经知道了未来发展的走向，可贺言远还是被异化了。
她不是救世主，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办法在人世间留住谁，也没办法拯救谁……
“我带你来可不是为了惩罚你的，只是想感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在你的帮助下，看到更多的故事而已”，祈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边歇语，“不论你问我时想要我给出什么答案，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边歇语用灵力将灯熄灭，看着笼罩在祈身上的浅白色光辉，然后将它搂进了怀里。
“谢谢你”，感受着祈小小身躯传来的温度，边歇语将被子拉好，在黑夜里和祈道了晚安。
贺言远穿过两人一起走过无数次的竹林，看着高悬在竹林之上，像是被光芒切割成无数块碎片一样的月影叹了一口气。
突然想起了那一首诗，真是“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啊，他笑了一下，借着月影看边歇语给他画好的、回自己的“家”的指示图。
虽然字迹比起以前好看了不少，但是画画的技能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贺言远按照地图上标好的东南西北指示标，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前。
他看着冰冷而又漆黑的屋子，觉得有些后悔，或许自己当时并不应该主动提要回去的。
和边歇语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屋比较，他这里大概更像是一间大而无用的囚牢，虽然已经没有了相关的记忆，可只要放出一点灵力，门便应声而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