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那天晚上,夏云舒虽然晕乎乎的,也没忘记正事。她在自家附近找了间空房,房屋虽简陋,但还算干净,施了清洁诀和花香咒,又从家里匀了部分生活用品,很快收拾好房间,陆离就此在长乐村有了住处。
第二日夏云舒替陆离识脉,仍然没有发现异常,又连续观察了几天,他咳血的毛病再也没有复发。陆离解释说自己每天有打坐调理,夏云舒这下放下心来。
而两个人整天待在一起的习惯,不知不觉已经戒不掉了。
每天早上夏云舒出门,就能看到陆离捧着一束鲜花守在门口等她,刮风下雨,始终如一。一直到晚上各回各家,二人依依惜别。
最近,长乐村里传说,管事的小医仙多了个貌美如仙的尾巴。小医仙到哪里,尾巴就跟到哪里。那尾巴高大英俊,清冷如雪,面冷话少,只有看见小医仙,才会露出清浅的笑意。
有人询问小医仙身边的男子是谁,小医仙会骄傲地拍拍胸脯,大声宣布:“我男朋友,陆离。”
“什么是男朋友?”小豆丁们显然不明白二十一世纪的新鲜词汇。
“就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每天只要呆在一起就很开心。”
夏云舒牵着陆离的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活了五百多年,第一次谈恋爱,夏云舒着实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小情侣一起去附近山上采药,一路上,陆离看见夏云舒发髻上的桃花木簪在眼前身后转来转去。木簪的主人一会儿牵牵他的手,一会儿从后面双手虚抱说是要测他的腰围,一会儿又开始不停呼唤他,好不快乐。
“陆离!”
“嗯。”
“仙君!”
“我在。”
“男朋友!”
“是我。”
仙君男友如此之乖,有呼必应,夏云舒决定今天一定要奖励他一个爱的抱抱,顺便也奖励自己。
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还停留在牵手这一步呢!
想到这里,夏云舒头顶的花都蔫儿了几分。陆离他君子风度、仙人风骨,但她夏云舒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谈恋爱当然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来到山顶,风有点大。
夏云舒踉跄了一下,陆离伸手想要扶住她,被一阵桃花的甜香扑了个满怀。夏云舒双臂牢牢抱住他的劲腰,头埋在他胸前,身体紧紧与其相贴,贪婪地吸取男子身上温热的体温,隔着纤薄的衣料,似乎都能感受到腹部强有力的胸肌。
“我要被风吹走了,你要抱紧我。”声音黏糊糊的,小脑袋还在怀里拱来拱去。
陆离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被她逗笑。清冷仙君的人设快要绷不住了。
温香软玉在怀,陆离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她转了个圈,让自己的背正对风口,将心上人完全罩在怀里。
夏云舒抬头看他,被刀削般的下颌骨彻底迷住,忍不住跳起来,“啵”得亲了一口。
瞬间,两人的脸都红成了苹果,夏云舒又闷头躲进怀里不吱声。
“天色不早了,采药吧。”陆离将人从怀里拔出来,小姑娘脸还是红扑扑的,表情不算好看。
这是生气了。
夏云舒没精打采地采着药,一下午都没搭理陆离。
风停了,周围一片寂静,突然有两个比巴掌还小的纸人跳到了夏云舒手上,接过她手里的药草,往篮子里运,转眼又来了一个,在她手心跳舞,夏云舒终于被逗笑了。
跳舞的小人抖落出一张小纸条。
“这是给我的吗?”
小人点点头,跳离了夏云舒的手掌,牵着她的裙角,往一个方向蹦跶。
夏云舒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对不起,云舒,我错了。
是陆离的字迹。
小人还在朝一个方向蹦跶,夏云舒好奇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层林尽染,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金山云海。暖光为如玉的男子镀上一层朦胧金边,他向来人伸出手,就如天神下凡普渡,画面如梦似幻。
这一刻,夏云舒短暂原谅了一切,朝着心上人跑过去,在即将将人抱住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账还是要算的。
“陆离,你是不是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
“不是的!”陆离想捧住对方的手,却被甩开了。夏云舒第一次见陆离面露慌乱。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与我亲近,你对我,没有...没有...那个吗?”夏云舒说到这里,有些害羞,迟迟吐不出那两个字。
“我...我对你有欲望!亦是真心心悦云舒,我可以对天发誓,对不起,是我不好。”
夏云舒似乎是接受了,像一只小猫一样,蜷进陆离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超小声地说:“那你证明。”
头顶传来轻笑,修长的手指捧起少女还有些稚嫩的圆脸,陆离在心中早早描摹过千百遍,她似乎还停留在十七岁那年的样子,一样可爱。
少女轻轻闭上双眼,夕阳的余晖染红了脸。
一片温热落于唇角,紧接着细细密密的触感在唇间绽开,如四月晚春的雨,如冬日温暖的光,如最娇嫩的花瓣坠落温泉。
好甜。
待到夏云舒喘不过气,陆离才放人离开。
“相信了吗?”
夏云舒捧着自己发烫的脸,点了点头。
陆离将人拥入怀中,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云舒,我早已做好和你过一生一世的准备,不敢告诉你是怕吓着你,但也不想因此让你误会我冷情。你不用现在回应我,我只祈求你愿意让我常伴你身边。”
一生一世?夏云舒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来到这世界就当自己白捡一条命,向来活一天算一天。
她不明白相识时间如此短暂,为什么陆离这样言情小说男主般的仙君就愿意许她一生一世,这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不可思议!
夏云舒大概用了三秒钟思考,然后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对方的情话。
“我愿意,我们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陆离的怀抱与他的外在不同,十分温暖,夏云舒埋在里面根本不愿意挪动,直到感觉有小东西在扒拉自己的裙角。
夏云舒低头,只见一个小纸人在脚边比划着什么。
“他说,药材已经打包好了。”陆离解释。
“他们是你变出来的?”夏云舒蹲下来逗弄。
“逗你开心的法术,很简单,回去教你,可以帮你做些简单的事情。”
回村的路上,夏云舒和陆离聊起未来的计划,她想在长乐村开办修仙课堂,如今生逢乱世,修习法术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
夏云舒学艺不精,全靠神域的灵气滋养和上神的补品才修出人形。所以想拜托陆离担任老师一职。
对夏云舒的要求,陆离向来只会答应。
学堂没筹备多久就开班了,所有村民都可以去上课,教室就安排在医馆附近,村里调皮的小朋友们很快就被这位话少高冷的仙君师傅收服,每天都认真上课。
除了以在医馆帮忙为理由,一次都没有出现的阿柴。
自从夏云舒带着陆离回村,他甚至没有机会和姐姐单独说话,就好像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心里酸酸的。此时此刻他蹲坐在医馆的木椅上,幽怨地瞅着夏云舒:
“姐姐,你清楚那个陆离的来历吗?哪有横空出世纯纯倒贴的,小心被骗了!”
“我看他就不像好人,也不像好仙,说不定是什么潜伏进我们村的除妖师,待到时机成熟,把我们一锅端了!”
“也可能是藏得很深的妖怪,专骗你这样单纯的小仙女。”
“没大没小,不许说你姐夫坏话!陆离是大好的仙君,你不懂,这是爱情的魔力。”
夏云舒轻轻敲了下阿柴的脑门,以示不满。
“哼,你竟然为了他打我。”狼少年愤怒地冲出了医馆。
阿柴跑到学堂屋顶偷偷朝陆离扔了几粒石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全部被反弹到他自己身上,气得冲到后山大跑三圈,跑完就在村子里像鬼魂一样游荡。
夏云舒保持着人间日落而息的习惯,夜已深,她早已陷入熟睡中。
一道黑影窜进她的房间,来人似是察觉白衣沾染了露水,用法术烘干后才落到夏云舒的榻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灼灼的眼神看着床上的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慢慢让自己的心归于平静。
你还活着,真好。
对不起,小舒,是我害了你。
他喃喃自语,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又被平稳而真实的呼吸声拉回到现实。
看看天色,东方露白,他不忘帮忙掖好动乱的被子,赶在天亮之前跳窗离开。
“你怎么在这里?”
愤怒无处发泄的阿柴一整夜都在村里巡逻游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姐姐住所附近。
陆离刚从夏云舒家后墙跳下来,就被他撞了个正着。
“嘘——别吵醒你姐,成年人的事情,小屁孩别管。”
三言两语,成功把这头孤狼气得可以再到后山跑三圈。
第二天,夏云舒醒来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也没太放在心上,大概昨晚忘关了吧。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打算去凡人集市用药材还钱,然后为陆离买一件礼物,就当犒劳他义务教书的奖励啦。送礼嘛要保持惊喜,所以夏云舒选择在陆离上课的时间,独自出行。
这次药材换到了五两银子,走进首饰店,想为陆离挑选一支玉簪。她一眼相中一款名为竹映桃花的簪子,陆离是君子如竹,她是桃花小仙,这简直就是为两人定制。
簪子正好五两银子,夏云舒交了钱把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入收纳袋中,这才朝门外走去。
街上十分拥挤,夏云舒时常被行人撞到。
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玉碎声,紧接着,一个温润的男声在夏云舒身后响起:
“姑娘,东西掉了!”
夏云舒低头转身,就看见地上有一根玉簪碎成了两半,她心中一惊,连忙蹲下来捡起,可能是蹲得太快,起身时眼前冒黑影。
站稳后仔细看,发现碎掉的并不是自己准备的礼物,摸摸怀中的收纳袋,确信东西没有丢,才抬头向提醒的人致谢。
“谢过公子,此物非我所有。”说罢将玉簪递给对面,这才看清男子的长相。
这世上竟然还有和陆离一样好看的人!男子一身白衣,清朗瘦削,五官相较于陆离更为寡淡。
“不好意思,是在下看错了。”男子收过碎簪,交给路边的商贩收留,等待失者来认领。
两人就此作别。
夏云舒在回村的路上,遇到了寻来的陆离。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陆离出乎寻常的焦急让夏云舒感到有些奇怪,也许是他保护欲过盛吧,夏云舒如此对自己解释。
“没事啦,凡人的镇子还算安全,我这次出门可是为了你!看——”夏云舒郑重拿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谢谢云舒,我很喜欢,会珍之重之。不过,下次出门一定记得带上我。”
“哎呀,人家想保持一点惊喜嘛!”夏云舒挽着陆离的胳膊,撒起娇来,谁都没办法。
深夜,夏云舒不多见地做了梦。
她身处一间摆满宝物的炼丹房,独自躲在屏风后面,似乎在躲什么人,突然眼前的屏风炸开,一柄长剑凌空飞来,直插入她的心脏,持剑人是,是,她快要看清持剑人的脸了,好像是——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