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和用膝盖压住男人的左臂,身体则压着对方的下半身,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男人身上。
“起来。”
唐既白的声音还算平稳,他唯一可以活动的是受了伤还没包扎好的右手。尽管如此上面缠绕的绷带已经松开,并且因为刚刚过于着急撕裂伤口,甚至有血渗出。
“不急,唐医生。”
宴初和按住男人的右臂,他没去动对方的手腕,因为他清楚对方不可能为了阻拦他而选择废掉那只对医生来说非常重要的惯用手。
“把我的刀还给我。”
唐既白拧眉,微微挪开视线。
“丢了。”
宴初和自然不信,不过也没有继续问,而是从旁边的治疗车下面拿出一支注射器。
看到注射器的瞬间,唐既白冷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不一样的表情,接着他不再平静,而是发力试图阻止宴初和。
“镇静剂?你什么时候……唔!”
宴初和早预料到对方会反抗,快准狠地把针头扎进男人的手腕。
液体刚推进去一半,宴初和就扛不住唐既白的反抗,整个人摔了出去。
不过没关系,至少药物已经打进去。
宴初和擦了擦嘴角的伤,又反扑上去,用身体阻止唐既白离开。
“松手!”唐既白拔掉针管,撕扯着扒在他身上的少年。
宴初和不肯放手,双臂紧紧环着男人身体,等待药效发作。
两分钟。
他只要拖住男人两分钟就可以。
宴初和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两人的身体以一种最亲密的姿态缠绕在一起,但彼此的意愿却恨不得相隔万里。
“你疯了?”唐既白只能一只手使力,整个人又处于下方,即使身体素质比宴初和好太多,一时也没办法脱困。
“呼……对不起,唐医生……”宴初和气息很重,他的坚持很勉强,已经算是拼尽全力,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男人身上,甚至快和对方的心跳声同步。
“抱歉,但我必须离开。”
“我不信任你。”
唐既白咬牙。
“你觉得我会把你交给安瑜?”
“你不会吗?”
宴初和压在男人身上,两人的脑袋刚好处在同一处,四目相对,他看不懂对方眼中的神情,就如对方也看不清楚他的一样。
“你和安瑜关系很好,唐医生。”
“我赌不起。”
宴初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冷漠,也很决绝,跟刚才对着男人伤口难过的模样判若两人。
或许是药效开始起作用,唐既白反抗的力度渐弱,麻木的手臂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把宴初和从他身上推下去。
这最后的时间,宴初和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时刻盯着男人的动作。
“你逃不出去的。”
唐既白说完,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积攒力气。
宴初和发现他的变化,立刻明白这人想干什么,在男人喊出声音前俯身用嘴堵住了对方。
唐既白的呼救声淹没在两人唇齿间。
宴初和只想堵住对方的嘴,压根没想那么多,也没准备好。
他甚至连呼吸都不会,最后反倒是他先一步退让,并且因为憋气而红了脸颊。
不过幸好药效彻底发挥作用,唐既白已经无法反抗,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十分微弱。
宴初和舔了舔唇上的血迹,开始动手扒男人的衣服。
“唐医生,借你衣服一用。”
他现在身上穿着病号服,这样跑出去太明显,之前的衣服又被对方撕坏,现在借对方的也算礼尚往来。
唐既白动不了,但目前意识还算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宴初和把自己的衬衣还有裤子扒个精光,还没办法阻止。
哦,宴初和扒的时候还不忘从男人口袋里翻出那把折叠刀,并且带着几分得意地对着男人炫耀:
“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唐医生。”
“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保管,东西我回收,它就算是凶器也是属于我的。”
宴初和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把刀塞进袖口的同时,又从男人白大褂的口袋里翻出手机丢入自己兜里。
忙完这些,宴初和俯身拍了拍病床上代替他躺在上面的唐既白。
“你们医院的护士可不够细心,下次记得多培养一下再上岗。”
男人此刻意识已经有些许涣散,眼皮微阖,感受到宴初和的动作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勾住他的袖子,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宴初和轻易就能把这人的手扒拉下来,像拂去一粒尘埃一样轻松。但他没有,只是将刚刚还没包扎完的绷带重新缠紧,一边道:
“你救了我,我会报答。”
“但抱歉不是现在,还有,我真的很讨厌安瑜,所以我也讨厌欣赏他的你。”
“再见,唐医生,祝您好梦。”
宴初和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勾住的衣袖根本没给他带来任何阻力,只留下视野逐渐陷入黑暗的唐既白。
【宿主你好菜,你居然连我们的任务对象,武力值最低的主角受都打不过——好吧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是宿主你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可以把人放在眼皮底下保护,干嘛要放任主角受离开?】
唐既白没有说话,只是用身体仅能动的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唇部。
【万一他出去就遇上主角攻怎么办?】
“不会。”
唐既白终于开口,主要是现实里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控制。
意识里的他非常清醒,也很平静,一点没有刚刚被人摆了一道的愤怒,反倒散发出几分兴味。
【怎么不会?那把折叠刀里安了定位器,你还把刀还给任务对象,他拿着拿东西出门肯定会被发现!】
唐既白嗤笑,没有那层高冷人设皮的束缚,他的声音都轻快不少。
“他们找不到。”
【……等等?宿主你什么时候把定位器搞坏的?我怎么不知道??!】
唐既白没有接系统的话茬,他的这些小把戏还是不要让这些监视器看出来为好。
另一边宴初和顺利离开医院,拐进一个街角后他选择停下来。
主要是身上这身衣服不太合身。
唐既白看起来没比他高多少,可是这衣服却比他大了两个号。
无论是衬衣还是裤子,穿在宴初和身上都有种松松垮垮的感觉。
看着奇怪还是小事,主要影响他行动。
宴初和把裤腿向上扁了两下,走起路来终于不拖沓,就是形象有点奇怪。
啧。
想他堂堂宴家小少爷,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不合身的衣服,也算是头一回了。
宴初和走到一条河边,这里的河水带着股难闻的气味,周边没什么人住,自然也没什么人来。
说是河,其实和臭水沟没什么区别。
宴初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漆黑的河水,拨通了电话。
“您好,哪位?”
“是我。”宴初和的声音一出,那边立刻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是一阵忙音,之后才传来回应。
“初和?!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就知道不会有事!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还有些焦急,经过电流的转化有些刺耳,宴初和忍不住远离了一点,等对方发泄完才开口。
“十七区。”
“冷静点阿曦,我时间不多,听我说完。”
宴初和本来站在河边,但那里味道太冲,他觉得头很晕,于是找了个墙角稍微靠了靠。
“有件事需要你去办,把我的下落透露给老头子,不要经你的手。”
阿曦很吃惊,下意识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宴先生想杀你,你还不趁现在赶紧逃,难道还要等他亲自来抓你不成?”
“我知道。”
宴初和重重喘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靠的有些久,还是他太疲惫,宴初和觉得脑袋也开始疼,整个身体都靠在墙体边,以此来支撑自己。
“相信我,阿曦,按我说的做。”
“我挂了之后你记得删除通话记录,包括我这个手机号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你联系过。”
“没问题!”阿曦飞快应答,答完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宴初和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尽管他们算得上很亲密的朋友,他也无法左右。
嘟——
随着挂断的忙音响起,宴初和猛地呼出一口气。
唇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或许是对他不管不顾跑出来的惩罚。
他没多少力气站起身,只能坐在地上,身体靠着身后的土墙,望着眼前发黑发臭的水沟叹了口气。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手机砸了出去。
扑通!
手机很精准地落在河中,瞬间被污水吞没。
现在,最后一个证据也被销毁了。
宴初和看着面前缓慢流动的河水,神情有些恍惚。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离开这里寻找一个安全屋,等待老头子找到自己。
但事实却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子里各种疼痛在叫嚣,似乎要以把他疼死为最终目的。
真讨厌啊。
宴初和手指动了动,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
是唐既白给他的,他走的时候顺手塞兜里了。
玻璃糖纸包裹着微微透明的紫色糖果,安静地卧在他的掌心。
多休息,别乱跑。
宴初和笑了一下。
对不起啊,唐医生,还是没有听你的医嘱。
宴初和盯着糖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捻起糖放进嘴里。
小少爷从来没吃过这种劣质的糖果,但这种工业香精的甜腻恰巧满足他此刻荒芜的心脏。
还是葡萄味的。
哒。
脚步声。
宴初和收起笑容。
有人来了。
会是谁先找到他呢?
宴初和说不准。可能是药效过了的唐医生,也可能是拥有定位器的安又麟。
反正不管是谁他都有办法搞定。
这俩人,一个面热心冷但色欲熏心,一个面冷心热只要他处境可怜一点便心软。
然而来人却不是他想的那两位,而是没有任何找到他机会的……安瑜。
那个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男人。
宴初和眯起眼打量来人,模糊的视线中安瑜的身影格外明显。
该说是他运气太差还是对方运气太好?
安瑜显然也很惊讶,但很快他的嘴角就露出神经质的笑容。
“真幸运,又是我找到你,阿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