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赶紧也弯下腰背，虚扶一下慕容黎，

    “王上言重了。”

    慕容黎见识了夫子的实力，夫子也感受到了慕容黎的心胸，互相欣赏的两人聊起其他也就更显亲近些。

    慕容黎把阿秋的恩怨来由道出，夫子沉默了会儿，

    “原来他要写的‘仲堃仪’是这个原因。”

    慕容黎谈起这还是有些自责，

    “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阿秋一家才有这无妄之灾。”

    夫子并不陷进慕容黎的情绪深谷，反而抛出问题，

    “那王上送他来国子学，是要让这孩子长成何种模样呢？”

    慕容黎先不解，后又沉默下去。

    阿秋现在一心记着复仇，是好也坏，

    仇恨是逼迫他长大的垫脚石，他会为此加倍勤奋，也未尝不是成才之路。

    可如果实力不足只能平淡一生，仇恨便是他郁郁人生的地狱，每想起一刻，便是刀山火海，生不如死。

    只盼着他能多学些道理，先成才吧。

    夫子也不着急，慢慢把慕容黎的思路带岀

    “王上觉得，若是阿秋的父亲，会想要孩子长成何种模样呢？”慕容黎抬头，仿佛明白了一些。

    又是一阵沉默，

    夫子以问代答，面目慈祥，

    “当日的王上，不就是今日的阿秋吗？”

    ——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本是该死之人，奈何苟活至今

    ——阿离总不笑

    ——总有一天，我要把瑶光真正的拿回来

    ——阿离还是阿离

    ——阿离也不再是阿离了

    ……

    慕容黎犹如被当头棒喝，嘴里张张合合，久久无法再言语。

    回忆褪色，最后把他哭喊父王和阿秋哭喊父亲的场景冲合在一起。

    纸钱被风吹着，顺着离人调洒满来时路。

    哪里有路，不过是他拿自己的筋脉织成的网，血汗淋漓的一片。

    看着生机无限，其实画地为牢。

    乱世，他生于乱世，可也制造了乱世。

    阿秋只是众多百姓的缩影，是这乱世，各国铁蹄下的悲剧之一。

    他从来没有复仇成功，他只是把仇恨转移给了下一个自己。

    天璇的当日，瑶光的今日，天璇的结局，瑶光又是什么结局呢？

    又一次秋风起，

    慕容黎慢慢转过头去迎着风，闭目沉静片刻，

    苦笑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夫子默默点头，庆幸自家王上还没有完全迷失。

    慕容黎又行了一个大礼，比之前更显尊敬

    “得见夫子，我之万幸。”

    夫子重又扶起慕容黎，微微的笑意中含着泪，对这个年轻的王上心疼地紧，

    “怪敝早生华发，不能宽慰王上于乱世中万一。”

    慕容黎摇摇头，在眼泪到来的前一刻闭上眼睛，深深沉了口气，

    “我心有执念，非是今日，无法透彻明白。”

    随后暗暗下了决定，向夫子告别，

    “阿秋便交给夫子了。”

    夫子点头，一诺千金

    “王上之托，敝以终身相授。”

    方夜进来，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观察片刻后还是先禀报了任务进度，

    “王上，给萧然传信了，马也备好了。”

    慕容黎与夫子告别，出了门，抬起头看去，

    碧空如洗，苍穹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