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王宫的路上,树木草丛青黄相接,遥遥望去,风景如画。
慕容黎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感受着繁华,又在闹市里遗世独立
时间似乎也慢了下来。
方夜走在侧后方,握着腰间剑柄,路人忌惮武力,自发给慕容黎让开路。
走到闹市的尽头,慕容黎意犹未尽,往后看去。
熙熙攘攘甚至算得上是吵闹的人群,并没有什么特别。
确是他此生唯一执念。
当然,对于方夜也是。
没有人不怀念这样的瑶光。
“我幼时,常常跟阿煦去各种各样的闹市,总以为人多了父王就找不到我们了。”
方夜跟着慕容黎的目光也穿越时空,知道此时最适合安静聆听。
“阿煦其实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他的身体总不好,是我勉强他——如今,也算扯平了,他也勉强了我一次。”
方夜不懂,但也心疼。
“王上……”
慕容黎微微抬头,声音也不太稳定
“昔日国灭,我本该守节殉国,他一定要我活,又非要替我守了这个节死去。他逼我必须活着,去履行我的使命,不管我是否甘愿。”
不管我是否甘愿活下去,也不管我要如何不甘愿的死去。
不过,也正如他从不怪我一般,我也不怪他。
命而已。
“这次去遖宿时,我又梦见他,他知道了我的计划,要阻止我。”
微风拂面,慕容黎决绝转身,往王宫走去。
方夜紧随其后,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王宫门口,正有小兵焦急踱步,见慕容黎来,才跪上前去,把一副灰帛呈上。
“王上,天权来信。”
————————————
第二日黎明,天权国主执明便带着十数人出发。
群臣送别,愣是又给执明塞了几个重要的竹简奏折。
执明嘴里应承着自己很快回来,认真批改奏折,手里却借着翻行李把竹简扔到了马车里最角落。
又是一场心疼自己奏折的人声鼎沸。
执明直接一嗓子吼出来,群臣退却。
“小胖子!!快点儿!!”
小胖子盯着十个‘神医’老头换上侍从的衣服,见实在无法勉强这把老骨头骑马,只能过去复命,
“王上…这些医士年事已高,怕不能乘马而行了……”
执明一脚踹过去,
“再备一架大的马车啊!到瑶光城门再下来就行了。”
小胖子恍然大悟,
“是是是。”
几位医士还点头窃窃私语王上体恤,就见执明阴恻恻凑过来,
“老头,坐本王的马车,要是还治不好本王想治的人,你们就等死吧。”
可怜几个老头,刚放下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直到上马车也哆哆嗦嗦地,讲不出一句话。
眼见朝阳起,执明还等着望着城门口,面色凝重,座下马儿不知所措地原地踏步。
小胖子以为是落下什么东西,仔细回想着。
喧闹的群臣此时也安静下来,缩着脖子等审判。
“呵,喂不熟的狼。”
执明眼里寒意十足,紧了紧缰绳便准备出发
骆珉终于出现,高呼着王上,从群臣中穿过,把执明的佩剑呈上,
“王上的剑。”
执明居高临下,目光如炬,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把剑,专斩反臣,骆将军不怕?”
骆珉抬头,看起来是下定决心,
“微臣惟愿王上平安归来。”
执明突然拔出剑,架在骆珉脖子!
有几位臣子按捺不住要冲出来劝,被执明瞥了一眼便吓回去。
君威难测,没人敢真撩国主胡须。
骆珉闭眼,拼命克制住来自身体本能的臣服感,又表了次忠心。
“王上剑利,当能守天权万年。”
执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把剑压了压,不知道信没信,
“天权万年要靠君臣一心,骆将军送来这把剑,也交来同样一颗心了吗?”
眼见执明咄咄逼人,骆珉明白今日必须要给个明确答复了。
“自然,若不忠于天权,便叫微臣乱箭穿心而死。”
对于细作,承诺和誓言是再平常不过的谎话。
执明挑挑眉,沉默片刻,似乎是信了,
挑起骆珉手上的剑鞘,一个帅气的空中收剑。
潇洒的话语意味深长传来
“骆将军忠心,可挡万箭。”
凭空风起,几株杂草带着尘土借势扑向骆珉脚面。
骆珉仍然挺立身板,目送着执明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