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来找你被抓起来的那天,墨音审问我之后,程镀来找我。”池宿蹲在他身侧,眼睛里不知觉笼着一层薄雾。
程镀是军区上校,有自由出入的权利,他走进来,搁着冰冷的铁门注视着池宿,用一种不是军方观察敌人的眼神,而是——审视,或者说,是鉴别的眼神。
“我们做一笔交易。”
他低低地说。
池宿谨慎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确保你和那个人的安全,你协助我制造一场动乱,小型的动乱。”
“动乱?”池宿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程镀唇角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轻飘飘的两个字抛掷了出来:“谋权。”
他看中Z区实验楼,看中所有在实验楼里制成标本可以操纵的异种。
墨声听了难以置信:“池宿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就算他不帮你我也会找到你,我会护你安全,有我在,在Z区不会有人伤害你……”
“林你骗了我。”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们说我是异种,要抓我,对我进行拷打,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他们不信。”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墨声的脖颈,温热的手指攀上了他喉结,声音轻轻的而低沉。
“你保护不了我,这和那年在丛林里一样。他们让你走你就走了,然后他们又来了,他们要杀光丛林里所有的异种,包括和我一样的。”
“那栋实验楼,是所有和我一样的,你们人类口中的异种的死,埋葬成的。”
那是一场,空绝的、血色的长鸣。
墨声的身体內的血管骤然冰冷下去。
实验楼是他毕业后努力了很多年的结果,而那些试验品的标本,是Z区军方提供的。
他过去的多年一直扮演着一个潜伏的幕后角色,坚信着Z区公民准则,对军区的一切行为不加以过问。
他望着阳光下池宿白得发光的头发,柔顺服帖着晕着他的眉,他笔挺的鼻梁,湿润的唇,沾染着些许潮湿的露水,和当年在丛林里生死线挣扎而醒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一样。
他闭了闭眼,轻轻抓起池宿的手,放在他的左胸口:“池宿,我和Z区军方都对不起你们,你杀了我吧。”
少年深邃的眼眸闪过了复杂的神色,他握住那只攥着他的手,搁着残破而被鲜血沾染的衣衫,感受着墨声左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跳。
那清晰地搏动将池宿绵长的情丝延展到了多年前,积蓄着血色的愁怨,而又清澈得如同丛林初见一瞥的小小少年,干净乖巧。
池宿忽然低声呜咽,声音哽咽而委屈一般:“我不舍得……”
他半跪在地上,抬手去抱住那个已经残破的他的他。
墨声一愣,池宿温热的气息在他耳侧浮动,他抬手捧起池宿的脸,几处凝固的红色血块和冰冷的泪滴揉化在一起,墨声用手指抹了抹,兀自轻轻地吻了上去。
青涩的唇齿间气息交错,墨声的轻盈很快被少年人的猛烈攻势取代,池宿抬手反攥住他的手腕,温柔而又重重地贴了上去,喉结微动,融合着泪滴湿润的长吻,近乎要夺走墨声的所有呼吸。
在交错的喘息中,池宿贴着他的前额,暗红色眼眸略微迷离流转,声音低迷:“我带你去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