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蝴蝶》

    文/周吱

    晋江文学城

    01

    凌晨一点，姜可陈手肘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忽然，便利店的门被人推开，欢迎光临提示音响起，她如梦方醒。

    进来的是位通体黑色的男人。

    黑色长风衣，黑色运动鞋，就连腕表的表带也是黑色。

    碎发偏长，被黑棒球帽压得半遮眉眼，黑口罩藏住他的大半张脸，面容压根看不清楚。

    看到男人的瞬间，姜可陈心中警铃大作，手放在紧急报警的按钮上。

    干这行，安全意识得有，尤其是像她这样在24h便利店值夜班的女孩。

    男人去货架挑了几样，来到姜可陈面前。

    “结账。”

    声音如冰，声线很冷，听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凌晨这身装扮来这里，说他是来抢劫的姜可陈也信。不需要理由，仅凭姜可陈身为女人的直觉。

    见她没反应，男人重复：“结账。”

    姜可陈的手被迫从按钮上移开，开始机械地给他选定的物品扫码，期间，她有偷瞄眼前的人。

    个子看上去有一八七，戴着手套，作案也不会留指纹。

    口袋鼓囊囊，总不会只装了一部手机吧？

    心提到嗓子眼，姜可陈精神紧绷，时刻提防着对方，以至于操作都不太熟练了。

    好在男人全程安静，耐心等着，最后还……出示了付款码。

    男人去了休闲区，坐在高脚凳上，食品被整齐摆放在桌面。他没急着吃，而是在看落地窗外空旷的街景。

    姜可陈一颗心落地，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怪她多想。

    这家便利店离南大北门较近，但听闻最近校外不安全，总有学妹们反馈晚上回学校被跟踪，还有人遇上了跟踪狂，一路逃跑慌不择路误入施工工地，从三楼坠下摔进医院。

    不过好在人没什么大事。

    因警惕而疯狂脑补对男人产生误解，姜可陈心里过意不去，从热饮机取了瓶温牛奶拿过去。

    男人抬眸，吃惊地看她半晌。

    姜可陈：“今天店里做活动，赠的，不要钱。”

    怎么可能！

    是她为了赔罪，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悄悄付过钱了。

    “谢谢。”男人说完，觉得全副武装地跟人聊天不礼貌，遂抬手取下帽子和口罩，又向她道了声谢。

    语调温和，和方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眉眼太漂亮，眼眸是很浅的琥珀色，肤色冷白，手指骨节分明却又凉的过分。

    递牛奶时不慎触碰到他指尖，姜可陈被冰得一抖，震惊迅速盖过了寒冷，她生生忍住了缩回手的冲动。

    “周随？”

    喊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来时隔六年再见到他，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他的名字也从不陌生。

    女孩瓜子脸，高马尾，便利店工装下套着粉紫色的毛衣，干净软糯。

    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周随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善于掩藏情绪。

    他微笑：“我是周随。”

    他语气温和，态度礼貌又疏离。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交流。

    意识到这一点，姜可陈免不了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我是姜可陈。”

    担心自己行为冒犯，姜可陈指了指工牌，补充：“我们是校友。”

    周随看过去：“姜可陈。”

    他声音好听，曾经数次作为优秀代表上台的他此时念出的不再是发言稿，而是她的名字。

    姜可陈心跳过速，看他的目光更大胆了些。

    店内陷入安静。

    夜静悄悄，室外下起小雨，晚风更寒。

    抱着侥幸心理，姜可陈问：“你对我没印象吗？”

    周随摇头。

    意料之中的反应，但姜可陈的心还是倏地一沉。

    居然，真的毫无印象。

    “你之前咬了我一口。”在他的注视下，姜可陈伸出手，“在这儿。”

    手腕内侧振翅欲飞的蝴蝶纹身，特别醒目。

    后来，她去纹身店纹了个蝴蝶，就在他咬过、留下牙印的地方。

    痕迹会褪去，即便是咬破了结痂了疤痕也会掉，她要让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永存。

    什么？？？

    咬过？！

    周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冷静和优雅荡然无存，他控制不住表情，长而密的眼睫轻颤，在姜可陈的凝视下，试探性开口：“不好意思，请问您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姜可陈认真点头。

    她眼眶微红，神情坚定，看上去有种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抖搂出来的解脱。

    在周随的茫然中，姜可陈继续说：“周同学，你怎么想？”

    她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没等周随想明白开口，姜可陈又说：“算了，我就是想让你这个当事人知道。”

    知道我被你莫名其妙咬了一口。

    姜可陈：“或者，你给我个联系方式，算作补偿？”

    “后续有什么问题我再找你。”

    说的官方，话全然不过大脑。好不容易能再遇见周随，姜可陈单纯的不想轻易放过他，想认识他，想加他好友，想跟他建立联系，哪怕只是躺在好友列表里没有存在感也行。

    她要告诉周随那个他酒醉后的事实，让他凌乱让他不快，让他至少能记住她。

    见周随不说话，平地投下一颗炸弹的姜可陈强装镇定转身回到收银台里。

    她没有把握，只能赌一把。也许她会如愿，或是糟糕一点跟过去一样毫无变化。

    没多久，周随拿着手机过来。

    女孩乌发茂密，躲在柜台后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看不见表情，只露出个后脑勺。

    他屈指敲了两下柜面，没得到回应。于是，周随咳了声：“姜可陈，我们认识一下。”

    跟装了弹簧似的，姜可陈噌地站起来，转身看他，眼睛亮晶晶：“好哇！”

    遇见周随是意外。

    加上他联系方式也纯属意外。

    虽然这件事在姜可陈心里预演了无数遍，但还是跟预想的有出入。比如对话中她的那句咬她。

    交集是在六年前。

    巷子光线暗，刚下过雨地面坑坑洼洼有积水，除了偶尔踩中水坑的水声，和周随醉酒后微沉的呼吸，再无其他。

    周随的唇跟他人一样冷，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汹涌热烈，像火。

    鬼使神差的，姜可陈没有避开，由着他低头，冰凉的唇贴在她的手腕上，由着他的牙齿狠狠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