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会议当天，姜可陈穿着志愿者马甲，戴着袖章，在报告厅门外。

    周随到场很早，跟他同行的还有宋俞。

    俩人聊着天往这边走。

    周随个子更高一些，身形修长，更为出挑。

    姜可陈看得移不开眼。

    还没反应过来，离她很近的两个女孩就冲了出去，奔周随去了。

    也不知道人姑娘跟他说了什么，周随歪着脑袋笑。

    仔细想来，好像三次见面，姜可陈没见他笑得这样高兴。

    他笑起来眸子弯着，像蕴着碎碎的星光，唇角弧度上扬，笑容也是亲切和善。

    姜可陈莫名烦闷地低下头。

    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她也可以像学妹们一样跟周随打招呼呀。

    自我宽慰完，姜可陈准备过去，那俩女孩已经回来了，开心的聊天，看上去是如愿以偿了。

    而周随也走到了她面前。

    他只是从容地经过她，没作停顿，就好像素不相识。

    这下，姜可陈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了。

    她叹了口气，一抬头却撞上周随的目光。

    他居然又折回来了？

    掩住惊讶，姜可陈张嘴要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却被宋俞给截住了话。

    宋俞指着她，对周随说：“这是湘中隔壁班那谁，叫……，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叫……”

    说半天也没说出来，连姓氏都猜不出来。

    姜可陈好整以暇地看宋俞。

    她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啪’的一声，宋俞指着她的手指被周随打落。

    很清脆的声音。

    听着都疼。

    姜可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周随若无其事收回手：“指人不礼貌。”

    手指连着手背红了一片，宋俞疼得直吸气，“不是，我有错也不至于动手吧，疼死我了。”

    周随：“没控制住力度。”

    “对不起啊老同学。”宋俞揉着手背，注意重回姜可陈身上，盯着她看老半天，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挤出一句话，“我知道你是谁。”

    说出口自己都很没底气。

    周随看不下去说：“姜可陈。”

    宋俞如释重负：“对对对，姜可陈，乏善可陈的姜可陈。”

    姜可陈：“……”

    倒也不必这样记。

    回想之前，宋俞初次在成绩表上看见她的名字也是这样念的。

    当时他语气玩味，觉得荒谬又神奇，说：“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

    他嗓门大，这样一喊，旁人的注意都被吸引到‘姜可陈’三个字上。

    有不少人附和他。

    时隔多年，宋俞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姜可陈脸色变得木然，懒得再看宋俞。

    她慢慢低下头，也不愿再看周随。

    总觉得有点丢脸。

    是的，乏善可陈，说得轻松到好像这简单四个字就能概括她的所有。

    周随：“姜可陈，很好听。没有我的随便。”

    姜可陈猛地抬头，惊喜地看着周随。

    “真的吗？”

    周随莞尔：“是啊，周随，名字还不够随便吗？”

    姜可陈心情大好：“也对。”

    报告厅内暖气很足，但即使大门敞着，暖气也会很快被冷风吹散，在门外的人根本感受不到。

    很不幸，在人未全到场之前，姜可陈得守在这里。

    她穿着跟红色志愿者服颜色对比鲜明的白色毛衣裙，贴身的保暖衣上贴了很多暖宝宝，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跟周随说话时冻得有些没控制住颤音。

    周随注意到了，沉默片刻说：“辛苦了。”

    “还好还好。”姜可陈控制着声音，效果甚微。

    仰头看见他的围巾，她话锋一转，脱口而出：“就是有点冷。如果能有条围巾戴应该会暖和很多吧，可惜我忘了带。”

    她只是这么一说，没指望真的要过来。

    因此，直到周随取下围巾递给她的时候，她还在状况之外。

    见姜可陈不接，周随笑了一下，直接给她围上。

    温暖瞬间包裹住她的脖颈，围巾上还残留着周随的体温。

    意识到这一点，姜可陈惊喜地睁大了眼，直愣愣地看着凑近的周随，安静数秒，默默把围巾往上拉，遮住半张脸，藏住疯狂上扬快要压不住的唇角。

    她嗓音轻快：“谢谢你，周同学。”

    周随迈出脚步都要离开了，闻言又退回来了。

    他声音温和：“喊我周随吧。”

    宋俞：“对啊对啊，老是同学同学的喊多别扭，你也喊我名字就行。”

    说完，宋俞想起什么，问：“你知道我名字吗？”

    姜可陈：“知道，你是宋俞。”

    宋俞：“哇！原来我高中的时候这么出名，你连我名字都记得。”

    姜可陈面无表情：“不，是因为我记仇。”

    “哦哦。”

    宋俞灰溜溜地拉着周随跑走。

    走进报告厅，离姜可陈老远，确认不会被听见了，才压着声音说：“不是，女人都这么记仇吗？我就说一下她名字，她就记我这么多年？”

    “不，是你心太大。”周随眉头微皱，“这是第十次了。”

    第十次把乏善可陈这个词跟她联系上。

    宋俞：“不是，你咋记那么清？”

    没得到回应，宋俞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自顾自的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记得她叫什么，你之前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吗？你后来不是出国留学了吗？拢共在湘中就上了不到两年。我请问，您是怎么记住姜可陈的呢？”

    周随神情很淡：“我记忆好。”

    宋俞翻了个白眼：“得，知道你是天才。”

    俩人依次入座。在同一所医院和科室，座位安排相邻。

    宋俞扭头对周随说：“说真的，姜可陈是真的漂亮！我敢说，她比我姐漂亮二十倍。我虽然不记得她名儿，但记得她那张脸，不然也不会一眼就认出她，走过去了还把你拽回来。”

    周随听着，许久没说话。

    “你好歹说点什么。周随，我真不是在犯花痴，是在陈述事实。”

    末了，宋俞又补充：“对了，别告诉我姐，我怕她把我打死。你也知道我姐，就跟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王后一样，不允许我说实话。拜托，我也是有审美的。”

    周随‘嗯’了声。

    宋俞：“敷衍！”

    周随确实心不在焉。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姜可陈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