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视”成

    “极罕概率:选择选项一,宿主可从榨取的精华中获得技能【绘心相】;选择选项二,宿主可从榨取的精华中获得技能【转朱颜】(*稀有)。”

    “稀有?”

    “提示:福地中有一条至高定律——”

    “寻珠于渊,需捐身以探。”

    “那么,我选‘被迫衰老的痛苦’。”

    不做任何尝试,就不能得到任何新信息。

    疑问只会越积越多而得不到解答。

    期待和忧虑同时升起,胸腔之中,心脏锤击的速度微微增加。沈眷想到精神污染可能影响视觉,握住燕莺儿肩膀:

    “莺儿,等会你要是有一点不舒服,你就大叫……不好意思叫就打我,咬我、踹我也都行。”

    手掌自燕莺儿肩膀滑下,握住燕莺儿的手时,小姑娘微微动了动,似欲挣扎,又最终放弃。

    “我怎么可能踹你……”燕莺儿眼里忐忑浮动,咽了下唾液,身体却以驯静表达着信任。

    “究竟是怎么了,姐姐……你、你该不会是被我吓出问题了吧……对不起……”

    “再次提醒,该选项可能使宿主精神污染值上升,确认?”

    沈眷盯着燕莺儿清澈漂亮、闪动着真诚关切的眼睛。

    “你叫它‘被迫衰老的痛苦’,而我,又被这小妹妹喊了这么多声真情实感的姐姐,那要试当然是试这一项。最重要地,还有获得稀有技能的可能!”

    “确认。”

    “……该我道歉。先前,吓人的是我。”沈眷视线移动到了燕莺儿的手。

    “我没有对姐姐生气,我保证——”

    “那个……姐姐……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握着我的手说话?”燕莺儿看向自己被执起的手,咬唇。

    “好严肃的样子……我都被弄得有点……”

    她双眸圆睁:

    “这是?”

    手背上……

    皱纹和斑点正在淡化!

    另一只手不可置信地抚上去。

    当看见另一只手背的皮肤也在恢复紧致时,巨大的冲击使燕莺儿再顾不得妆花!

    她拼命用力揉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着自己两只手的手背:

    “姐姐!姐姐!我的手!你看我的手!!”

    “我一直都在看着——”

    “好了别再揉眼睛了,粉进眼睛会疼。”

    沈眷眼里,莺儿的形象已发生转变。

    妆容沉重的脸彻底失去最后一丝生动,正如画了五官的瓷面。

    视觉扭曲变化,是完全随机的吗?沈眷暗想。开口时她语气和缓,与之前毫无变化: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瓷人头猛摇:“没、没有!”

    听到如此的,压抑着狂喜以至带上哭腔的声音,沈眷不由拧眉,再次带几分逼迫意味追问,才听燕莺儿老实答: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身体,好像变轻了……”

    “变轻?”

    沈眷立刻放开燕莺儿的手。

    脑海存着“变轻”二字,甫一垂眸,小姑娘的手竟成了白色的纸手。

    再看向燕莺儿,原本只是变成白瓷的脑袋也成了纸脑袋。

    “你这个精神污染什么的有点意思——”

    “心想‘视’成?”

    无视沈眷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突然抽风,系统平板提示:

    “精神污染值:17。”

    “超过20,宿主思考能力受影响;超过50,宿主负面情绪完全失控;超过80,宿主神魂有一定概率受到不可逆损伤。”

    “技能【榨取】熟练度提升!精神力增涨!”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转朱颜】(*稀有)(*残破的碎屑)!”

    “转朱颜(*稀有)(*残破的碎屑(可升级))介绍:使目标衰朽速度加快。可对任意等级目标使用。”

    “由于您获得的为‘残破的碎屑(可升级)’——”

    “选择[使用]后,需等待前摇结束,技能方可发挥作用,每使用一次有两个时辰的技能冷却时间。[使用]需代价,宿主精神污染值增加,目标越强,使用时精神污染增加越快。”

    “燕莺儿好感+40!当前好感:60!燕莺儿与您的亲密等级已达到:金兰之谊(第三阶段)!”

    系统直接与神魂绑定,数条信息的传递在一瞬完成。

    就在系统刚结束提示时,燕莺儿忽然匆匆起身。

    她将镜子上掀起的黑布放下,完全遮挡住梳妆镜的镜面:

    “险些忘了,花是不是已经开了一会儿了!”

    “花?”沈眷顺她目光看去。

    暗昧光线里,一盆花开得浓艳欲滴。

    这次的视觉异化,由于看时不带任何想法,似乎……是完全随机的?沈眷眼中,每朵花上都有笑脸。

    张张面孔细看都很美,五官是模糊性别的妍媚,双双弯月似的眼睛投来脉脉如波的笑意。

    可因为笑幅度全然一样,美里略透异样。

    “姐姐你竟不知道吗?这家客栈里有条最重要的规矩——花开的时候一定要遮住镜子。”

    “为什么?”

    “到底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娘亲是这么对我说的。”

    “若漏掉了哪怕一面镜子没遮住……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燕莺儿又检查了一下被黑布遮住的镜子。

    再次向沈眷欢喜道谢,燕莺儿激动地跑出去:“娘,娘亲!看我!有没有看出什么变化……”

    很快收到了燕惊春好感上升的提示,但成年人的好感毕竟不如孩子来得那么猛烈纯然,与燕惊春的亲密等级,只从“萍水相逢(第一阶段)”变成“灵犀初通(第二阶段)”。

    燕惊春刚出现在门口,沈眷就收到系统提醒:

    “任务生成:成功在平安客栈一零七房,停留一次‘花开的时间’。”

    “提示:花开,平安客栈的危险评级上升!请呆在对你有一定好感的燕家母女身边等花谢!”

    不提完成系统任务可以获得大量精神力奖励、还有概率获得新技能,就说自己如今能在花朵上看出笑脸的精神状态,也不便在外寻宝。

    待燕惊春说完感谢的话,沈眷赶忙提出任务要求。

    “便是你不说,妹妹,我也必要留你——”

    “莺儿告诉你了么?花开时莫要乱走。更千万记住,远离没遮挡的镜子!”

    ……

    “远离镜子。呆到花谢。”

    坐在椅子上,沈眷盯着硕大的花盆。

    花有些像是这家平安客栈的时钟。外界的钟报白天黑夜,这里的花报吉凶。

    燕莺儿闺房里的顶多算个小闹铃,她留宿的这间里则摆了个座钟。

    “大点挺好的,醒目。”

    一张张放大的笑脸,看得久了,都仿佛更鲜活生动。

    它们双唇笑弧,眼底的神色,皆似荡涤起涟漪。

    房间里,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酝酿。

    “系统没有提示,可为什么,感觉它说的那什么‘精神污染’更严重了?”

    只是一瞬,被那些笑脸弄得心中升起莫名燥意的沈眷错开目光,看向屏风。

    感觉到尖刀似的凉意时已经迟了!

    脸颊被强行扭转!沈眷双眼正对上一朵不知何时攀爬过来的花!

    硕大花朵上是芙蓉似的人面,右颊小痣为丽容添一抹俏皮,朱唇绽开送出异香。

    如有生命力的植物般,浓郁独特的香气顷刻间扎根进鼻腔肺腑。

    沈眷感到无可抵挡的困意袭上,眼皮重若千钧。

    “如此弱?真是同一个吗?”什么东西飞快缠紧她的身体,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极为悦耳的女声。

    对方笑了笑。

    ……

    椅子上,沈眷倏然睁眼。

    “刚才是睡着了做噩梦?!”

    挂满美丽笑面的枝杈、精致中透出奇怪压抑感的桌柜屏风、没有一扇窗户房间。

    被严实遮盖的镜子。

    一模一样。

    正是她在一零七暂留的隔间。

    “那花去哪了?”

    “不,不对……”

    “现在,我醒着吗?”

    “宿主请注意!精神污染值:28。”

    “精神污染值超过20,宿主思考能力受影响——”

    “请加快探索进度,寻找在福地内清除精神污染的方法!”

    “真奇怪啊,又不让离开一零七,又催着探索,你是不是污染比我更严重已经精分了?”

    沈眷从椅子上站起,“之前的地毯有这么软吗?”她按着额角低喃,竭力回忆之前地毯的触感,却只觉脑中一切犹如蒙上雾气。

    细节处要想起来,是种须剥开层层帷幔似的慢。

    想起来的时候,脚下地毯的触感是跟记忆里一样的。

    微微的眩晕,使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本就不怎样的脑子更转不动,好像长满了锈,这可不行……”

    把笑眯眯的花和蒙上黑布的镜子都摸了个遍,沈眷依然没有得到系统提示,这间房里没有帮助清理污染的物品。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沈眷走向门。

    比锈住脑子更快的是直觉——

    “又来!”沈眷一低头,风声从头顶擦过。

    转身看去。

    预料中,该出现的,张牙舞爪以偷袭姿态出现的花藤并不存在。

    视线往下,她瞧见了纸人样的燕莺儿。

    “姐姐,你要去哪?”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姐姐在四处找东西的时候。”

    燕莺儿仰着一张没法看出表情的纸脸。

    “姐姐,我睡不着,能跟你一起睡在这间屋子吗?娘今天好像很累,都忘了给我讲故事,我想听姐姐讲。”

    “好啊。”

    “你答应了??”看起来好像没料沈眷答应得这么迅速,燕莺儿微怔。“这样,就好。”

    沈眷趁势一把拉起燕莺儿的手。

    “走,到床上去。”

    掌心里,是能使人想到树皮的粗糙触感。

    这次沈眷没有出声。

    两个一起躺到床上,沈眷当真给燕莺儿说起了故事。

    沈眷故事储备不多。

    记忆里,高中的自己毫无主动寻求娱乐的兴致,只有当同学热情推荐了某本杂志或者某某小说,才会出于尊重对方的情谊去尝试。

    勉强讲了两个,沈眷坐起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莺儿,等我一下,先前吃饭的时候我鱼汤喝多了,得去下净手室。”

    纸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姐姐知道在哪儿吗,我领姐姐去。”

    自从摸过她的手,沈眷眼里的燕莺儿就从没有表情的纸人变成了神情怨毒的纸人。

    此刻接过她递来的小手,粗糙触感依旧,即便能看出纸人嘴唇好像翘了翘,纸人眼中的恨意始终没有变化。

    自己早已不在真正的一零七。

    也极大概率,并不是在梦里。

    如果被拉进了梦中,根据先前地毯的触感,再加搜房间时,从无意到有意的几次低语后的结果……在其它一切物品,都精确照脑中记忆还原的前提下,说了这么会儿故事,莺儿的手也早该变成真正记忆里的细嫩光滑。

    没有想到,先前选择增加自己的“精神污染”带走莺儿“痛苦”的这一举动,竟会在这时成为重要的提醒。

    而系统宛如精分般自相矛盾地催她探索,如此一来也有了解释。

    唯独无法确定的是,花开时的镜子,通向的是面前这东西掌握的某个空间,还是平安客栈某间真实存在的客房。

    但无论如何,通过平安客栈的建造位置——自己曾听过的“临水成镜煞”之说,亦或莺儿她们的话推,“镜子”都是连通两个“世界”的“门”。

    在花开时。

    必须趁花开赶紧逃出去。

    否则的话——

    沈眷调整好表情:

    “真是好客,那就麻烦你了,莺儿。”

    燕莺儿的纸脑袋歪了歪,打量着。

    最终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脚步有些慢,似在思考着什么……也就在两人一起路过茶桌时,沈眷拎起茶壶,往桌面上一摔。

    “啪!”

    “哦,在这等着呢,很好。”‘燕莺儿’先是笑。

    接着愀然变色:

    “果真发现了,你,果真是祂——”

    花藤疯长!

    无数根藤蔓如细绳般缠紧沈眷,把她从漫溢茶水倒映出人影的桌面边拽开!

    “只好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留下你了!”

    “警告!生命值大幅下降!当前生命值:60!20……”

    四肢和颈部剧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生生从躯干上撕开,皮肤被钻进的花藤撑破,它们还在深入,意识模糊间嘴里被塞进根粗糙花藤。

    黏膜瞬间破碎,血倒流进喉管,失去味觉在这时又成了幸运,藤蔓灌入的花汁跟痛楚一样狂猛剧烈。

    “宿主请注意!生命值上涨!”

    “精神力增涨!精神力等级提升!精神污染……”

    更多的花藤塞进体内,像是要撑开内脏和骨骼,沈眷痛苦到了极点,连咳嗽和呕吐都成了奢望。

    “难受吗?你,理解我了吗?你终于能理解了吗?”

    “不……你、认错、咳……”

    在窒息感和肉发出的撕裂声里,在生命值忽上忽下的提醒里,在击溃意识的于生死边界线上的反复横跳中,沈眷发疯般催系统:

    “前摇还没摇完??朱什么还不上,我要凉了——”

    伴随炸响的精神污染值上涨提示,技能名字都没法立即想起。

    好在系统直接联系神魂,前摇结束瞬间缠绕周身的花藤飞速枯萎!

    毫厘之隙,沈眷勉强自己清醒,单手拼了命一撑猛跃进桌上的“镜面”。

    ……

    “咳,咳咳。”

    一把抹掉桌面上的水迹,沈眷闭着眼瘫倒在地。

    “花凋,任务结束。判定中……”

    “任务:成功留在平安客栈一零七房直到花谢。判定:失败。”

    “宿主请注意,当前精神污染值:48。”

    “请加快探索进度,寻找在福地内清除精神污染的——”

    “闭嘴,求你闭嘴先。”沈眷嗓子哑到不行,这次并非脑中交流,第一回,她说出了声。

    “先退出,我暂时……得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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