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鸡鸣声率先划破黎明,街道开始陆续出现居民,特别是镇中心那一大片神聆所,每天清晨来到这里向神祷告已经成为人们的习惯。

    哪怕神明已消逝多年,可祂曾给予人们的恩惠是真实存在的,虔诚的信徒不会因此而轻易背弃信仰,依旧日复一日地来神的领地赞美歌颂祂。

    男人们穿着陈旧但足够干净的羊毛束腰外衣和衬毛外套,女人则会披上水獭皮的斗篷再配上一席长裙。

    年轻的女孩们还会额外戴上绣有鸢尾花的漂亮头巾,袖口再别一些阳光下会闪闪发亮的珠饰。

    很好看是没错,但是白雨更眼馋他们厚实的羊毛衣服,要是她也有这么一身羊毛皮子,冬天就能横着走了。

    每当有人从周围经过,白雨都会努力把自己缩在柱子后面,等人走过去,才探出身子眼巴巴地继续瞧。

    没办法,谁让她出来太着急南瓜头落下了,还莫名其妙绕到了城镇中心。

    能在这个点祈祷的肯定都是神明的忠实信徒,她这‘邪恶化身’一出去,不得立马送上绞刑架。

    在一片相对低矮的教所中,中心矗立地蒂尼塔斯神聆堂明显要宏伟得多,除了类似哥特建筑的高耸尖顶,构成墙壁的每一块儿花岗石都经过细致雕刻,勾画出神明降临和神明赐予的场景。

    白雨站在蒂尼塔斯神聆堂的侧墙周围,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找地方躲躲,突然感觉到有人戳了她。

    “是没戴南瓜头的小姑娘嘛?”

    白雨扭头,居然是老皮特,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荷叶花边束腰外衣,配棕色的马裤,看上去很是正派。

    “早上好啊,皮特先生。”

    白雨告诉过他们自己的名字,但似乎是发音问题,白雨两个字从他们口中读出来就成了拜因,感觉有点难听,还不如南瓜头。

    “我感觉不太好,从老远就发现你猫在这里,还好天不算亮,没人注意这儿。”

    老皮特把白雨拉到一个更偏僻一些的角落,不太赞同她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想的——”白雨一晚上都在外面担惊受怕,现在看到老好人皮特差点就要热泪盈眶。

    “我遇到了些麻烦,没办法才跑了出来,可又找不到回去的路......”

    老皮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这么冷的天,一直在外面呆着可怎么行,等祈祷结束,你想去哗啦啦酒馆吃点热乎乎的早餐嘛?”

    “我真的可以再过去嘛?”白雨有些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别人的她实在是太厚脸皮了。

    “当然啦,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这样的打扮可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我也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一直蹲在这里,白雨可怜巴巴道:“可以借我一件衣服嘛?等我离开这里,一定会洗干净后归还的。”

    “如果是别的地方这当然没有问题。”老皮特露出难办的表情:“可这里是神的领地,整齐的着装是必须的,你如果想披着衣服跑出去,一定会被拦下责问的。”

    在赫普尼斯大陆,所有城镇的中心都曾是神明力量完全覆盖的地方,这里被视为神的领地,每个来到此地的信徒都会穿上最体面的衣服,用最佳的状态迎接神明。

    不要说衣衫不整,就算是脚步稍微慌张些,都会被说是不够庄重,是对神明的不敬。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神的领地,也同样有所区别。

    像王城中心所在,就被称为神降区,一些大型的节日,神明会亲自降临为欢庆的人们降下祝福;另一些繁荣的城区,它的神地则被称为神望区,人们在祈祷和许愿的时候,神明会投下注视,偶尔也会降下旨意;而更加偏僻的小城镇,则只有神聆区,如其名所述,神明只会聆听此地居民的愿望并加以实现,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恩惠了。

    蒂尼塔斯小镇就是只有神聆区的三类城镇,可当地居民对神明的尊崇一点也不比其他高级城区的人少。

    得知这些的白雨顿时露出天塌了的表情:“那该怎么办啊。”

    她还能狗狗祟祟呆在角落不被发现,全靠天色还暗,要是等太阳完全升起,她就会像闯入了人群的粉皮小野猪,一眼被发现,然后迎接被吊起来烧烤的命运。

    呜呜呜呜,不要啊。

    老皮特沉吟片刻:“我有一个不错的主意。”

    白雨满怀希望看向老皮特。

    “一会儿你跟在我的身后进到这里。”老皮特指向蒂尼塔斯神聆堂:“这个时间大家都在闭目祈祷,你只要动作轻轻的,不会被人注意,听到我咳嗽后,就快速冲到神像后面。”

    白雨:???

    老皮特丝毫没觉得有问题,继续嘱咐:“神像是很大的,但是待在那里并不安全,你过去后,仔细摸一摸神像后背靠左边的位置,大概是一米多高的地方。”

    他比划了个到自己胸前的位置:“按左中右的位置分别敲三下,要轻轻地敲,那里就能打开一个洞,你躲进去,嗯——,可能爬上去会有些吃力,好孩子,你可以努力克服一下嘛?”

    白雨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听到后面整个人都呆掉了,这是可以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嘛。

    她甚至使劲儿眨眼,确定说出这些的是皮特先生而不是汗蒙或者哈伦什么的。

    先不说可不可行,不管是哪个教派,攀爬神像都是很不敬的行为吧,更别提是躲到里面。

    “这样真的没问题嘛。”

    “别担心,神明如果还在,会原谅这小小的冒犯,牠们都是伟大而仁慈的存在。”

    老皮特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他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推开了那扇正面雕刻着繁杂花纹的大门。

    白雨缩着身子,近乎贴在老皮特身后。

    和现代社会的大教堂内部构造不同,神聆堂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神像,但是神像的脸是看不清的。

    这同样是神明对于人们的体恤,神像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当然要比照神明的真正面容来塑造,可如果为每一任神明都打造如此巨大的神像,民众们的压力就太大了。

    一位掌管金属与器皿的神明为所有神像降下永久的祝福,每当有新继任的神明,神像就会变幻成新任神明的模样。

    如今神像没有脸,自然也就印证了新的神明未曾来到。

    “日安,愿神保佑你全天顺遂。”一个正在祈祷的人突然抬头,打了声招呼。

    “日安,愿神同样佑你。”老皮特声色如常回应道。

    “你的衣服领子今天有些靠后了。”

    “哦,是嘛,看来是我年纪是真的大了,都没注意到这些,愿神宽恕我的无礼。”说完,老皮特淡定地拉正了衣领,继续朝一旁的过道走去。

    白雨就没那么淡定了,她紧张得全身紧绷,多亏老皮特胖胖的身材,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哦对,她缩了水的身高也同样立了大功。

    等走过了那人,前面再没其他祈祷的居民,老皮特弯了弯手指,白雨立刻听从指挥,快速闪身到老皮特的身前。

    神像之下除了一排排供人们祈祷用的长椅,还额外配有小桌,整整齐齐一排接着一排,一眼望过去,还有点会幻视成教室课桌椅。

    这依旧和向神祈祷的仪式有关,愿望传至神明耳中需要媒介,诸如光明神偏好镜子,智慧神偏好书籍,媒介圣物的选择大多和神明的属格有关,小桌子便是用来放置圣物的。

    白雨瞅准机会,在老皮特发出咳嗽后,就快速躲到神像后面。

    “诶,等等,我怎么看到有东西闪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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