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陈幸生活过的一地鸡毛。
大学学了四年金融,毕业后选择了北漂。
留在北京干起了销售。
卖完保险,干中介,拼酒拼出了胃病。
这次换完工作不到仨月,业绩不合格,又要面临走人。
也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北京遍地都是金子,谁又会拿她这个本科生当块宝呢。
好不容易完成一单回家,看到各种缴费通知,又只能一个头两个大。
正对着一堆通知单发愁的时候,手机屏幕弹出一条通知,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我是许今夏。”
这个刻在陈幸青春记忆里的名字再次被唤醒。
那年他们十八岁,一切仿佛刚刚开始,他们一起幻想着未来,幻想着有彼此的未来。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再次看到这个名字,她已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只有情爱,多了许多烦恼,高中收看过的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戏码好像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思绪回到十六岁,回看彼此一同走过的路,如果岁月可回头,如果思念有声音。
人生不过三万天,十七岁从来都是一个很特别的数字。
十七岁的陈幸遇见了许今夏。
窗外蝉鸣悠悠,教室里只有几个吊扇在头顶上转。
高二开学文理分班,会根据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分,此刻教室里的同学早就急不可待,全都巴巴的等着下课铃声响起,好抢占校务栏前绝佳的位置。
果不其然,下课铃声一响,整个高二年级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冲出了教室,拿出了跟高一高三抢食堂的力气奋力奔向目标。
陈幸拉着卢佳佳挤到前排,一行一行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诶呀!找到啦!找到啦!”
卢佳佳激动着攥紧了陈幸的手,顺着她另一只手指的方向看去。
“高二(十)班文1班卢佳佳”
是文科一班,卢佳佳被分到了文科最好的班级。
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卢佳佳又开始四处张望陈幸的名字。
终于在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高二(八)班 理8班陈幸 ”。
理科班一共九个,陈幸在第八个。
还好,没垫底。
卢佳佳挽着陈幸的胳膊,小嘴一撅说:“星星呀 你还不如选文呢。”
陈幸文科成绩不错,但听在大城市工作的表姑说,理科比文科好就业多了,又在家人的强烈建议下,稀里糊涂的选了理,可一想到自己那烂的没法看的理科成绩,就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开始发愁。
眼神往下一瞟,陈幸看见了名字紧挨着自己,成绩也和自己相同的一个人的名字。
许今夏。
陈幸记住了这个名字,她觉得这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女生,知夏知夏,她一定是在夏天生的。
直到正式分班那天,她才傻了眼。
班里的座位是提前分好的,桌子右上角都贴上了名字。
陈幸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靠窗第三排,这边靠窗,夏天不拉窗帘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不得晒死?
后排是两个女生。
剪了一头利索的短发,耳朵上带着耳钉,长的有点像男生的叫叶馨文,一旁长的乖乖的梳着低马尾带黑色圆框眼镜的叫赵梦。
看到自己的后桌人都还不错,陈幸就更幻想自己的同桌了。
叶馨文用笔轻轻戳了戳陈幸,等她回头后,一脸八卦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同桌是谁呀?”
陈幸一副有点像是要吃到什么大瓜的表情,摇了摇头。
“应该是个女生吧。”
一旁的赵梦扶了扶眼镜,还是怯生生的不好意思开头,但是八卦,只要是个女生就不会抗拒。
“他叫许今夏,四班的,五月份因为打架,在升旗仪式上检讨过。”
短短的一句话,陈幸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也就是说,她的同桌不仅不是个好相处的女孩子,居然是个在全校都闻名的刺头,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赶快在大脑搜索一番后,她想起来了。
五月份闹肠胃炎,在家小小休息了一个星期,回来卢佳佳就给她讲了一堆学校发生的事,都怪卢佳佳太能说了,光顾着听隔壁班王弋刘珊早恋大战唐墩子的事儿了,都把这么个刺头个搞完了。
预备铃响了之后,迟迟不见许今夏的身影,能晚见一天是一天,陈幸可不想跟刺头同桌啊,她自己就够刺的了,再碰上的更刺的,俩人还同桌,是想一起变成刺猬把老师扎成马蜂窝吗?
正要拿出课本上课,一旁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个书包,许今夏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果然是刺头,坐姿都这么与众不同。
陈幸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张晒的有些黑的脸,眉骨凸出,鼻梁高挺有点像是外国人的眉眼,剃了寸头干净利落,他像是刚打完篮球,鞋子上还沾着灰,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校服袖子挽起了一截,漏出若隐若现的肌肉。
糟糕,刺头怎么还有几分姿色。
陈幸赶紧错开自己的目光,慌忙的把书摆好。
还在想着刚刚看到他侧脸的模样,午后的眼光刚好洒在他的脸庞上,衬的他的眼睛格外好看。
走神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抬头只见唐仲元挺着自己的啤酒肚,还有挂在腰间的钥匙串,脚上踩着他那双标志性的人字拖,手上端着玻璃杯站到了噼里啪啦的站到了讲台上。
完了,怎么班主任还是唐墩子。
唐墩子本名唐仲元,因为天天腆着个啤酒肚,站在校门口跟个是墩子似的查违纪,从而喜提墩子这个爱称。
没分班之前,陈幸就在他班里,因为性子皮,又是女生,自己可没少让唐墩子费劲,本想着换班了,就能拜托这么个烦人精了,可谁知道他成了八班班主任。
听着唐墩子在上面讲大道理,陈幸无聊的在草稿纸上画画,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在纸上写上了“你好,我叫陈幸。”写完就推到了许今夏面前。
装作若无其事发生一样,用手拖着脸。
许今夏从书包里摸出一根已经没有了笔帽的中性笔,在纸上写上“桌子上有”后,又推回陈幸桌子上。
看到回复的内容,陈幸有些尴尬的撕掉了桌子右上角的名字。
晚上放学回家,陈幸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街道不宽,路灯微暗,将近九点的街道上也就只剩下一下刚下班的打工人和刚下晚自习的学生。
路过一条巷子时,里面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是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陈幸打算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想赶快离开这里。
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后,那个人似乎比自己高很多,快要有一个头了吧,他的肩膀也好宽。
陈幸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直到一双大手搭在她干净的校服上衣上。
她颤抖着嘴唇转过身,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许今夏见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吓……吓到你了吗?”他说话有些磕巴。
陈幸努力憋住眼泪,可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许今夏伸手想替她擦去那滴泪,可悬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他有什么理由给她擦去那滴泪呢?
昏暗的路灯下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谁也不说话。
还是陈幸率先打破了尴尬。
“你刚刚……”
闻言,许今夏抿了抿嘴。
恰好陈幸看到了他嘴角的伤。
学校里的不良少年,放学后在没人的小巷子里约架,这很合理。
“不是我要打架的。”
陈幸不明白,许今夏为什么还和她解释,明明他们今天才刚认识。
“我知道。”陈幸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又好像这句话真的可以安慰到眼前的人。
回家后,今天发生的事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闪过。
好像刺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相处。
“嘿!陈星星你不对劲。”
弟弟陈逸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幸摆摆手想要支开他。
“小孩子懂什么?赶快去睡觉。”
陈逸刚出门又折返回来。
“姐姐,你好像要恋爱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