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
又是噩梦。
梦里，爱能治愈创伤，但也让人疼痛。
地上的花瓣已经忘记了颜色，从数不胜数，再逐渐减少，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是在变好。
那个浑身是伤的孩子长大了，是在变好，是在渐渐遗忘那些苦楚。
时间又被拉回记忆中那个朦朦胧胧的小房间，并未咬下这颗酸涩果实时。
鼻腔间是江苒的馨香。
玻璃珠滚落一地，声音接连不断发出。
门外的叫骂声，女人的哭喊，在这里仿佛都被隔绝了，窗帘飘荡着，阳光不规则的洒进来，只属于两个孩子的世界。
好像回忆只能是回忆，房间门被打开时，梦就突然醒了。
忘却了，再想起仿佛是禁忌，像是在列车上落下了东西。
是在变化，是在遗忘。
醒来，汗水浸湿了林懿的额头，心跳如鼓。这是长达八小时的梦，已经是晚上，房间内昏暗而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房间。月光下，林懿闭上眼睛，让清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带走了梦中的余温。
想起了江苒。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江苒的房门前。门缝下透出一丝光亮，他知道顾忆还没睡，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江苒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温柔。
“怎么了？”顾忆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
林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江苒。顾忆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做噩梦了吗？”顾忆轻声问道。
林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我梦见了…”
顾忆没有多问，只是紧紧地回抱着他，心跳逐渐与他同步。
是一样的梦。
“再见！”
这次的梦有了结尾，江苒变成了一滩水，浮着花瓣，是白色的。
像写在外墙上的字，被雨水不停冲刷，最后消失。
正文——
“我的双眼，好像被世界蒙上了灰纱，看不见满天星斗，却能看见一切不美好。”
“我的世界，好像是一场苦涩的雨，没人为我撑伞。”
“我的生活，是未完成的诗…”
雨天的小巷子，空气被雾压的灰蒙蒙，阴暗潮湿，还有一股腥味。穿着校服的璃殇双臂交叉在身前，而面前是几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啤酒肚大叔。
“离我远点！”她的声音钝钝的，还有点沙哑。
“你爹欠的钱还没还完又跑了！你打算怎么赔啊？”
“我…我…”她从缝隙那边冲了出来，跑进校门内。然后上到二楼，随便找个教室蹲了下来。
“同学，你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个女孩子，但感觉却和林懿截然不同。
满身是伤的她心脏局促的跳动，又缓缓抬起头，用闪着泪光的双眼看见了一个长着泪痣的女生。
女生看起来充满少年气息，也充满神秘感，眉眼锋利，却流露着淡淡的温柔。面容并非小巧玲珑，但五官端正，是个帅帅的女孩子。我想，她也许名字也会有点不同寻常。
“我…叫林懿。”角落里的她缓缓开口。
“我叫江苒，刚扫完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她拉起林懿的手。“别坐地上，埋汰。”
安静，没有一人继续说话。
吵闹，雨一直在下。
“跑来这里干嘛啊？”
林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段彻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无助。段彻言似乎感受到了林懿的情绪，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地坐在了林懿的旁边，两人一起听着外面的雨声。
“雨声很好听，不是吗？”段彻言试图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平静而温暖。
林懿微微点头，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是的，雨声能掩盖很多声音，比如……”
“比如什么？”段彻言好奇地问。
“比如那些我不想听到的声音。”璃殇低下头，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江苒没有说话，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痛苦，她选择静静地陪伴。
时间在雨声中慢慢流逝，两个女孩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直到雨渐渐停歇。
“你饿吗？我这里有一些面包。”江苒从书包里拿出一些食物，递给林懿。林懿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面包，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她吃得很慢，似乎在品尝着这难得的温暖。
“你不应该给我回报点什么吗？”
“我…没钱。”她吐出的这句话从第一个字的清晰明亮，又到最后一个字逐渐暗淡下去。
一旁的江苒笑起来了，随后又对她说：“我要的不是钱，是一个朋友。”
“真的吗？”真挚的语气透露着厚重的单纯感。
“是的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她撑起了书包侧边放着的雨伞，拉着林懿的手往校门外走。
“你家在哪？”
“在…对面那家按摩店。”她语气低低的，似乎是感到丢人。
“住店里吗？那是非法的吧！”
“没…没办法，我不敢回家，只能和姑妈住在她的店里。”
江苒带她进门后，就回家了。而林懿这边，店里面许多男人躺在沙发上，和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勾肩搭背。林懿对这情形不予理睬，见多了。她走向里面，洗了双筷子，吃起了桌上热乎的饭菜。
“大姑妈，我回来了。”她对着厨房那个叼着根烟，系着围裙的女人说道。姑妈看起来很和善，眉毛弯弯，眼睛眯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