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张波死了。

    用捆他的绳子,一头环着门把手,一头环着自己的脖子,身子斜荡着,双眼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房门不高,张波身子都没站直。在上吊过程中但凡他有一丝求生的欲望,都不可能会死。

    可见他求死的想法有多么强烈。

    本来沈彧白昨晚被刺了一刀心里多少有点郁闷,但现在看见张波的尸体,心里又升起诸多感慨。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连说句话都做不到。

    钱勒于心不忍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害怕成这样?”

    吕萌萌:“现在只有鬼知道了。”

    第二个白天,游戏玩家只剩下八个人。

    “昨晚……”钟哥摁着太阳穴,把‘大家没事吧’几个字咽回去,改口道:“有没有受伤?”

    “有。”

    吕萌萌和钱勒还算好的,只是胳膊有轻微擦伤。

    相比较之下林进就比较惨了,他的右小腿不知道被什么剔掉了一大块肉,露出鲜红的骨头。此时缠着厚厚一圈绷带,表面依然渗出了许多鲜血。

    林进脸已经惨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害怕导致的,看上去格外可怜。

    和林进住一间屋子的唐坤情况稍微好像点,但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情况也不容乐观。

    经验比较多的钟哥两人身体没有受到伤害,但也看得出来,昨晚也深受其害,今天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

    吕萌萌仿佛特别关注沈彧白,“你们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沈彧白禾非两人是情况最好的,身体健康,精神倍棒。

    不用吕萌萌特别强调,他们也都发现了。

    如果自己偶然间的举动能产生奇效的话,沈彧白很愿意分享自己的做法,所以虽然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那面镜子,但还是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人能对这件事做个肯定的答复,但都暗暗思考今天晚上回来试试这个法子。

    第二个白天,书记依旧在他们起床后大约一小时过来。

    他把带着八人走着昨天的老路,承诺会好好安葬张波。

    走着走着他们就发现路线和昨天的不太一样,昨天直奔村子里去,今天却在山林里越走越远。

    钱勒问:“刘书记,我们今天不去挖土豆了吗?”

    刘书记头也没回:“今天去修庙。你们昨天去应该也发现了,庙有些旧了,需要有人翻修一下。刚好我听说你们里面有学建筑的,所以就麻烦你们了。”

    钟哥:“只有我们几个吗?”

    “是的。”书记说:“村民们要在地里忙活,不过中午有人给你们送饭。”

    只有他们一行人在,要好好查一查庙里有什么就很方便,但周围有野兽出没,安全问题就成了很大的隐患。

    沈彧白挠挠头,见大家竟然都没什么反应,也只好沉默的跟着。

    走到昨天来的河流边,书记就不走了,远远指着对面的庙说:“你们去吧,院子里工具都有,傍晚到时候我们来验收。”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彧白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真的就这样把他们扔在这里。

    要是野兽来把他们都叼走了怎么办!

    “过了这条河可就在范围之外了,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跑回来。”钟哥摊手,“虽然也不一定有用。”

    “出发吧!”

    淌过河,八人到庙前的平地各自拿了趁手的工具。

    沈彧白拿的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刀刃很钝,他估摸拿着个砍树起码得砍几天。

    禾非拿的是一根半人高的钢钎,被她拖着走,在她身后土地里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钟哥带着两人在附近砍树,周尔和林进白剔除枝干,剩下三个女生则在庙里打扫。

    上次来过,这次沈彧白就轻车熟路了,把庙门打开让光透进去,带着两人去看那堆白骨。

    吕萌萌惊呼,“真的有人死在这里了?!”

    沈彧白手搓着下巴,看着那堆不会说话的白骨,思考着这里面可能存在的信息。

    吕萌萌:“什么情况下会在这里待到死呢?”

    禾非一向不爱搭理吕萌萌,为了不冷场,沈彧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和我们一样,那说明游戏也只有三天,而三天不吃不喝是不会死的。”沈彧白琢磨:“所以她应该是在这里被杀掉,或者是死之后被人搬过来的。”

    禾非:“她是来到这里后才死的。”

    沈彧白:“此话怎讲?”

    禾非耸耸肩:“我猜的。”

    她这样就是不想细说,沈彧白也不追问,根据刚才的情况自信发言:

    “那可能是她在任务途中遇到野兽,受了重伤之后无奈之下逃到了这里,然后重伤不治身亡。”

    “可是这里都没有血迹。”吕萌萌指着白骨周围,“受什么重伤会没有血?”

    沈彧白刚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崩塌。

    三人在庙里瞎推理,庙外五个男生已经砍倒了两棵树,正吭哧吭哧往院子里搬。

    一开始为了方便运输,他们选择了斜坡上一片林子,现在只需要顺着圆木往下滚就行。

    林进因为腿受伤只是在旁边递递工具,这会要往院子里滚木头,为了防止三个女生突然出来,便让林进下去叫他们别出来。

    “我去吧。”唐坤起身,“他腿受伤了,走起来不方便。”

    钟哥擦着汗,也不管这些细节:“行。”

    唐坤三两步跳下去,毫无防备朝着庙门走过去。

    山坡上,一个声音突然动起来,瘸着腿跳到圆木边,不知从哪掏出钢筋把两根木头使劲朝下推去。

    根本没有人留意沉默温顺的林进会突然暴起,一时没有防备,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圆木在没有遮挡的斜坡上,滚的速度非常快,连钟哥钱勒一行人站在上位都没反应过来,何况是下方处于劣势的唐坤。

    一阵轰响过后,唐坤都没来得及呼救便被卷在一人粗的木头底下,肚破肠流,血肉横飞。

    听见声响,三人从庙里出去,入目便是惨烈景象。

    沈彧白吕萌萌同时转向两边干呕。

    钟哥拎小鸡仔一样拎着林进下来,把人扔在地上,厉声道:“你干什么!”

    林进惨白着脸,仰着头看着把他围城一圈的人,咧开嘴露出一个疯狂怪诞的笑容,“你们杀了我吧,这样我们就能出去了。”

    声音很轻,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却像一记重锤,锤得人头脑发昏,哑口无言。

    第一次玩游戏的人如沈彧白,是不知道这个规则的,林进也是第一次,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你太糊涂了。”

    “你为什么认为只有你利用了这个规则?”钟哥痛心疾首,简直不想再看他,“你等着系统的惩罚吧。”

    禾非给沈彧白解释:“在游戏只剩三人时游戏自动结束,但玩家自相残杀会受到系统惩罚。”她补充道:“以十倍的代价。”

    沈彧白看着林进,那这孩子……

    林进崩溃了:“不、不会的。”林进说:“他们没有跟我说这些,一定是你们骗我的!你们都想害我!”

    钱勒眼神一凛:“你说的‘他们’是谁?”

    “我、我不能说……”林进瘸着退坐在地上,腿上的纱布已经渗出了鲜血,又被人团团围住,看上去十分无助:“我才不信有什么惩罚!”

    沈彧白于心不忍,蹲下身和林进面对面,声音轻柔问:“唐坤也知道这件事吗?”

    林进抬起头,随后呆呆地朝着沈彧白身后看去--唐坤没有太多起伏的尸体摊在院子里,鲜血流了满地,显然他早已没了呼吸。

    “他……”林进嘴唇颤动,终于松了口:“他知道……”

    唐坤知道这件事?所以是他联合林进一起杀了自己?

    这太过于荒诞以至于第一时间没有人相信。

    “是真的!当时……当时是有个人告诉我们,说只要不是被游戏里的怪物杀死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游戏规则里是有这个不假,可是,他们显然被有心人误导了。

    钟哥音调再次拔高,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难以置信:“所以你们就以为只要被不是怪物的人杀掉就可以回去?”

    “……是的。”

    到现在为止,林进心里应该是有数了。

    他整个人被一股阴沉灰败的气氛笼罩着,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又仿佛行将就木的人安静等待属于自己的宣判。

    他太单纯了,沈彧白想,或者说是他运气太差了。

    沈彧白难以控制地想,如果自己在初来乍到之时也被这样的有心人蛊惑,他会不会相信?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沈彧白凑到禾非耳边寻求帮助,“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没有。”

    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惩罚是系统定下的,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破解办法。”

    难道林进就非死不可了?

    “林进,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周尔循循善诱,“我们找到他,看有没有救你的办法,唐坤已经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林进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蜷缩在地上,垂着头,露出纤细不堪一击的脖颈,好像下一秒就要折断了似的。

    林进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了。

    众人不死心,又轮番上阵试图劝解,但一个字也撬不出来。

    钟哥无奈,让只得钱勒和周尔两人把人堵着嘴绑起来,防止他伤人,也防止他自杀。

    早上来时八个人好好的,现在只剩六人面面相觑。

    钟哥稳定人心:“他被人骗了,大家不要相信这些歪门邪道,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是被谁害死,现实生活中都会死掉。”

    一上午房子翻修的事情毫无进展,队友还一死一伤。虽然不说,但每个人心里都被愁云笼罩。

    本来人数就少,现在只剩下三个男人做主力军,这样还怎么翻修?

    禾非抬起头,望着逐渐升到正中间的太阳,“快到饭点了。”

    事情发生了很多,但他们好像还在原点,活着离开游戏仿佛成了一种不可能。

    破天荒的,钟哥问禾非:“我们该怎么办?”

    吕萌萌满脸写着问号,不知道为什么有三场游戏经验的钟哥要问禾非这个新人菜鸟。

    禾非:“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但还需要证据。”

    钟哥:“什么证据?”

    禾非:“要找到李峰的遗体才能确定。”

    “可是李峰,已经被安葬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吕萌萌在一旁幽幽地说:“就剩这点时间净让你装逼了,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把我们害死在这里。”

    禾非没理她,说:“张波的也行。”

    钟哥看着禾非,好像有些懂了她的想法,“你是说……我明白了。”

    这两人之间的加密对话让几人更懵了,吕萌萌更是气呼呼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钱勒摊手:“那我们现在干什么?这庙还要不要建?”

    “我想应该不用了。”钟哥说:“这两天我也有这种想法,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但禾非也有这样的感觉,那看来有必要赌一赌。”

    四人好像有一张透明的玻璃将他们隔绝开,沈彧白和吕萌萌两脸懵,像是误入了高数课堂的小学鸡。

    禾非微微一笑:“待会送饭的人就要来了,好好享受,也许是最后一餐了。”

    沈彧白:“!!!”

    因为太菜而无法融入,两个想来不对付的人竟然凑到了一起。

    吕萌萌:“他们在说什么?”

    沈彧白:“不知道。”

    吕萌萌:“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彧白:“不知道。”

    禾非:“……”

    在旁边听完全程的禾非脑袋上挂着一排黑线,在吕萌萌开口骂沈彧白笨猪之前先拉着人离开。

    两人回到庙里,关上门,走到被五花大绑的林进身边。

    禾非蹲下身,说:“你杀掉唐坤,根本其实不是因为剩三个人就能离开,也不是你说的,死于队友之手就能出去。”

    瘫软在地上的林进刷地睁开眼,黑暗中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一动不动盯着禾非。

    林进一字一顿道:“我杀掉他,只是因为不被凶手杀死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不是。”禾非情绪丝毫不被影响,说:“你和唐坤,张波,你们三个得到的是同一个消息,甚至于一开始的李峰也是,你说是他告诉你们这是‘救赎’对不对?”

    禾非的声音十分平稳,甚至可以说毫无情绪,但又十分笃定。

    林进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禾非继续说道:“让我猜一下,书记跟你说了什么”

    沈彧白:“书记?”

    林进止不住发颤,到最后抖得按都按不住。

    “他根本没有说过玩家之间这种所谓的‘救赎’能让你们离开游戏,他从始至终说的都是,只有游戏剩下三个人时才可以离开游戏。”

    沈彧白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我、我……”

    “唐坤根本就不知道你会杀了他。”禾非说:“你们只是约好在大家面前演一场戏,让其他人自相残杀,然后剩下你们三人就可以离开游戏了。”

    “但你却真的杀了他。”

    林进已经语无伦次了,脸颊惨白,冷汗将头发黏腻腻的贴在脸上,整个人像水鬼一样趴在岸边。

    沈彧白甚至觉得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林进再次开口。

    “是、是书记主动找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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