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吗？”
“几班？”
“明天来？”
许夏安看见姜冉的一通消息，挨个回复之后，收拾好东西跟着许江去一中。
下过雪的天好像更蓝了一些，湛蓝的天透着一丝静谧。仿佛能听见少女的烦心事。褪去外衣的榉树，矗立。抬头望去，树的枝干正肆意的向天空蔓延。冬日，仿佛更能看透事物原本的模样。
许江说的转学说办就办，虽然是借读，但是效率高。搬完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弄好了手续，许夏安跟在许江后面，来往还有进教室的学生。
“看什么呢，要迟到了！”迟正叫住陈靖驰，“知道了。”俩人加快脚步进教学楼。
到了楼梯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楼梯，没喊开始，直接往上冲，一步仨台阶，到了五楼才停。
铃声刚好响起。
“你慢了。”迟正说。
“废话，你天天跑。”陈靖驰说。
两人明显还能再大战个三百回合。
“那两个，听不见铃响啊！”闫主任说。“还不赶紧回教室早读！”
俩人哪还顾得上拌嘴，不分彼此的往教室跑。
……
海城一中，是省重点。“出过好几个省状元，去年咱们省的文科状元，就是我们一中的江熙同学。”闫格主任给许江介绍着。“一中的教育资源更是不用说。”许江又跟主任聊了几句，把许夏安交给闫主任就回去了。
闫主任带着许夏安去找班主任秦科，“小秦，班上来的新学生。”此时办公室里两人正在对坐着喝茶，闫主任也见怪不怪了。秦科虽然是理科班班主任，其文学水平相当不凡。话语间，眼前的同学受益匪浅，终于摘下了一个早自习都没舍得摘下来的帽子。许夏安跟在闫主任后面，闫主任把秦科叫出去说了几句话，聊完忙着处理别的事情了。
许夏安看见旁边的同学把帽子戴上了。秦科进来看见戴帽子的同学叹了口气，拎着水壶打算再沏壶茶。然后帽子同学就不带帽子了，许夏安看见这一幕眼尾微微上扬，嘴角挡不住笑意。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光透过窗照了进来，给少女的发丝度上一层光晕。透过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是世界上最清澈的湖泊。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露出的酒窝。明亮的眼眸轻弯，笑意间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
“你叫什么名字？”秦科问。
“许夏安。”上一秒还在偷笑的许夏安同学一秒正经。
秦科给壶里添上热水，“那个字啊？”
“夏天的夏，平安的安。”
“名字挺好听的。”陈靖驰在一旁说。
许夏安看向陈靖驰，“谢谢。”
这人吧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很冷，但不知为何许夏安觉得他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好笑吧。
秦科接了个电话，让陈靖驰先回教室。人刚出门，就又被秦科叫了回来，果然戴上了帽子。
秦科：“……”
秦科：“茶白喝了。”
秦科没在管他，让陈靖驰趁着课间带着许夏安去招生办取书，“招生办的老师一会要出去开会，现在不去，今天就没有书了。”
招生办在离校门口最近的思政楼，距离也不算远。许夏安跟在陈靖驰后面。
道路两边还有积雪，慢慢融化。鼻腔内能嗅到凌烈的气息，伴随着风。
到了招生办，老师早就准备好了书。许夏安看着一大摞书，不禁感叹，“不愧是一中，练习册都这么多。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陈靖驰上前抱着书打算离开，“同学领完书这边签字。”陈靖驰没说话看向许夏安。
陈靖驰顶着一张人畜无害且带有欺骗性的脸，很随合很舒服的长相，看脸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靠近他，又会让人捉摸不透。
许夏安并没觉得他好相处，反而觉得这人有些冷。
许夏安签完字走到陈靖驰面前伸出手。
“我来拿。”毕竟都是她的书，她一本不拿。少年身姿挺拔，比许夏安高一个头。许夏安仰着头看清了陈靖驰的五官，心想这人眼睛还挺好看。陈靖驰转过身，“走了。”许夏安连书都没碰到。
冬日的太阳格外温暖，阳光倾斜而下。树上还零星有着几片叶子。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毫无保留的馈赠大地。树的枝干肆意的向天空蔓延。抬头望去，太阳永远在路的尽头。
陈靖驰和许夏安一前一后的走着。
到了楼梯口许夏安再次伸出手，奈何陈靖驰走的快，许夏安能跟上就不错了。
陈靖驰抱着书走到了五楼，许夏安跟在后面。
“许夏安，帮我个忙。”许夏安一直跟在陈靖驰后面，陈靖驰突然站定，她险些没撞在他身上
“啊？”许夏安看见走廊尽头的秦科，面前的陈靖驰低下头，“帮我把帽子摘了。”
临近上课，走廊里少了叽叽喳喳的人声。周遭的喧嚣已然消散。光透过窗子洒满整个走廊，光影交织错落，如同金色幕布铺盖在地面。
许夏安反应过来，伸出手摘下帽子。指腹碰到陈靖驰的头发，很软。夹杂着淡淡的柑橘味，让人很舒服。许夏安把帽子拿在手里，跟着陈靖驰走。
窗外被蔚蓝色调铺满，光影带着暖烘烘的气息，将窗外的冷空气隔绝，将时间放慢。少男少女抱着书在走廊走着，身影交织，时而低语。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他们。站在远处的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少年停下脚步缓缓低下头…
秦科大老远的就看见他俩，“班里的同学等着呢。”招呼他俩赶紧过来。秦科站在讲台上说，“咱们欢迎一下新同学。”掌声雷动，许夏安有些紧张，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班级牌，高二五班。抿了抿嘴巴，像是在做好准备。
“老师好。”陈靖驰抱着一摞书进去了。
秦科：“……”
秦科看他的表情像是一口茶叶糊在了嗓子眼。掌声变成笑声，许夏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睫毛下那一双桃花眼清澈透亮。扬起的嘴角时不时还会露出一点酒窝。
“大家好，我叫许夏安…”许夏安站上讲台介绍完，“正好你俩同桌。”秦科说。陈靖驰抱着书回桌位，许夏安跟在陈靖驰后面，把帽子放在陈靖驰桌子上。
“马上要上课了，都别跑了，老老实实听课。”秦科拎着水杯走了。
“听说你被叫去喝了一早自习的茶？”迟正靠在陈靖驰桌子边，“老秦好像换了新茶叶，好喝吗？”
陈靖驰：“……”
陈靖驰：“普洱，有点苦。”
许夏安收拾书，一听到这脑子里就浮现陈靖驰来回戴帽子的画面。
“好笑吗？”又是熟悉的目光，许夏安慢慢慢转过头，“不好笑。”
人在被抓包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多小动作来证明自己。
许夏安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肯定自己，“不好笑。”只不过笑容转到了陈靖驰脸上，“是吗？”
陈靖驰这人不笑看着冷的一批，但是近看眼睛偏圆，单看眼睛没什么攻击力。尤其是笑起来，给人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
好在老师来了，梁爽带着一堆试卷进场。前天月考完，今天陆续出成绩，对于学生来讲是天大的噩耗，好在今天爽姐的心情还算不错，估计整体没什么差错。
“陈靖驰，把卷子发了。”等到陈靖驰把卷子发完，就能看见梁爽的脸整个暗了下来。“第一道题谁错了，请起立。”迟正刚站起来就收到一记粉笔头，“给你分都错，找答案都找不到…”站起来的三名同学各收获粉笔一枚。
“滕王阁序谁没写出来，起立。”爽姐看着班上站起来一大半，血压高升。“就知道你们得错。”
“没考过就不背是吧。”
“理科班也得考语文吧，一个两个都不背。”
“高考要是差这两分，你们都没地方哭。”
“坐下吧。”梁爽的语气明显压不住怒火，她翻了下卷子，将卷子扣在讲桌上。熟悉爽姐的人都知道这个举动要完，“今天都去课代表那背滕王阁序，没背下来的办公室找我。”
爽姐人如其名，人也爽快的很。布置下来的任务，完成了就行。不完成那事可就大了。
考虑到陈靖驰一个人，“新同桌帮着一块。”许夏安点点头。
许夏安没参与月考，她跟陈靖驰看一张卷子。由于迟正连接三记粉笔头，喜提站着听课。迟正站在陈靖驰边上，“一会老秦的课，他开会，打球去。”陈靖驰点点头，嘴角藏不住笑意，笑起来脸上还带点小褶皱。
许夏安全部看在眼里，还在疑惑。与早上不同，少年眼里的疏离感，如今荡然无存。
迟正荣获第四记粉笔头，被梁爽请出教室。出门前赠予他一句“下节数学课，你们班主任开会，跟下午语文课换了。”
迟正：“……”
迟正冲着陈靖驰比了两个巨大的中指，心想这小子肯定提前知道了，在这故意的。陈靖驰目送迟正离开，比了个拜拜的手势。获得爽姐粉笔头一记，“认真听课，就你们班上课最废粉笔。”
下了课，梁爽让陈靖驰去办公室给许夏安拿一套卷子。许夏安去楼下找了趟姜冉，又买了两瓶水，给陈靖驰一瓶。
等陈靖驰回到座位边上围了五六个人等着背，许夏安边上也围了不少。
陈靖驰给了她全套月考卷，一瓶水一整套卷子宛若交接仪式。附带一句“老师说让你有空做了。”
许夏安：“……”
许夏安接过沉甸甸的试卷，翻了一张又一张，“好。”打算写上名字，“那个。”前桌何西抱着书转过头。许夏安把试卷放在一边，找语文书。
陈靖驰看了一眼，“让她写卷子。”视线移步到刚进入教室的迟正。眼神里藏着一丝坏，迟正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你找迟正背。”
何西看了看许夏安凌乱的试卷，抱着书颠颠来到迟正身边，“我来了，正哥。”
迟正：“……”
“其实…”许夏安拿着书，“我一会再写。”
许夏安看着迟正的表情明明在微笑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怨。“我是你同桌的时候，我就干这活。”迟正幽怨的拿过陈靖驰手里的语文书，“艹。”朝陈靖驰比了个中指。“你都有同桌了，还是我干这活。”
迟正回座位手拄着下巴，盯着书。仿佛被生活压迫了脊背。“背吧。”
迟正听爽姐讲古诗文都能睡着。听了十分钟的《滕王阁序》迟正同学，果不其然，一上课就抱着胳膊睡着了。
“迟正，你是上节课站累了这节课休息上了是吧。”梁爽用书拍了下迟正的背，迟正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回头瞪了一眼陈靖驰，有苦说不出。又站了一节课，刚坐下又来了三个人背古文…
迟正：“……”
“幸苦了。”陈靖驰贴心送来一瓶红牛，然后看见陈靖驰递给许夏安一瓶牛奶，迟正想弄死陈靖驰的心都有了。
许夏安也加入了听背环节，他跟陈靖驰是同桌，两边同学一起背会有影响，陈靖驰拿着书带着人去了讲台。
教室里莫名分成了三堆人。
两节课之后接着是课间操，秦科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看见班里三堆人，“都下去跑操，平时不用功。”许夏安刚来还没有校服，这两天可以不用跑操。秦科说完，班级里如同被清场一般，就剩下许夏安一个人。
许夏安摊开试卷，追赶进度。
“不会的可以问我。”陈靖驰回到座位坐下，“老秦说的。”许夏安抬头看向他，在想这人怎么不用去跑操。“你不跑操吗？”陈靖驰喝了口水，“帮爽姐干活，先回来。”
许夏安没再说话，接着做题。这次的月考卷难度大，许夏安做起来有些吃力。许夏安看了眼陈靖驰，陈靖驰在一边喝水，喉结动了一下。许夏安犹豫着，感觉到陈靖驰的目光，又飞快的看向别处。许夏安同学认为自己反应非常快。
然后听见耳边传来，“你有问题要问我吗？”。
被看透的许夏安同学，脑子虽然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先做出反应。
把试卷递过去，诚恳的连连点头。“这道题你看看。”
“好，我看看。”许夏安能感觉到陈靖驰是笑着说的，那种尽力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的笑。
开了这个口子，许夏安有不会的便直接问陈靖驰。
这人讲题言简意赅，先提供思路，加以佐证。许夏安同学一经提点，宛若掌握武功秘籍，顺利的做到了背面。
随着走廊传来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大部队跑操结束。一个个红着脸蛋进教室，教室一秒吵闹了起来。秦科看陈靖驰在给许夏安讲题，心想这小子还挺乐于助人。
“都安静。”秦科敲了敲桌子，“等着老师来上课。”
有过一次转学的经历，许夏安清楚的知道刚开始会融入不进去集体，一个人是常态。何况理科班算上她就七个女生。经历了充实的一上午，许夏安走在后面跟着大部队去食堂。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早就出门的陈靖驰和迟正走在她后面。许夏安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柑橘味，让人莫名安心。
感觉时间慢了下来，不知是忙活了一上午。许夏安总觉得没那么孤独，反而是过得很充实，哪怕她对班里一大半人都对不上名字，她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姜冉提前给许夏安发过微信，说中午一块吃饭。许夏安在角落占了个位置，等着姜冉。十班一直没来，估计是被老师压堂了。
“这里有人吗？”陈靖驰端着盘子站在许夏安边上，“我们找不到位置，可以一块坐吗？”
许夏安看了眼陈靖驰和迟正，食堂只有六人桌和四人桌，许夏安看了眼满是人的食堂，点点头。陈靖驰和迟正坐在许夏安对面。
许夏安没急着吃饭，时不时望向食堂门口。“在等人？”陈靖驰问。
“等我朋友。”许夏安说。
“来了。”一旁一直闷头吃饭的迟正同学开了口，许夏安转过头就看见姜冉端个盘子站在食堂的中心，探着脑袋带着一种认亲的架势，左看右看。
“这！”许夏安摆了摆手，姜冉走了过来。坐在许夏安旁边，面前是迟正。
姜冉非常想问一句“怎么跟他一起吃饭。”碍于对面坐着当事人所以没说。因为上周姜冉同学真诚送蛋挞致歉，面前的同学顶着一张姜冉认为的死鱼脸，说了一句“不吃甜的。”
吃完饭许夏安和姜冉去了超市，回到教室，许夏安接着写卷子。
充实的一天过的飞快，还有一节晚自习就可以放学。
“陈靖驰人呢？”何西转过头问许夏安，“不知道。”许夏安摇摇头。
何西面露难色，“不上晚自习会怎么样？”许夏安问。上一个问这个问题的叫迟正，是陈靖驰的上一任同桌。除去训练，能参加的晚自习一概不参加。何西作为班长，为这个人打过无数次掩护。
“晚自习必须参加，扣分是小事。”何西看许夏安听进去了，越说越多，说的他自己都信了。“逃多了还容易被找家长。”
许夏安想起早上在办公室喝茶的陈靖驰，看着桌子上已经写满的试卷。“那我去找找他。”许夏安站起身，没等何西说完话就跑了出去。
仨人今天听背了一整天，一下课就有人过来背课文。被摁在教室一天，想逃晚自习也正常。许夏安只知道他俩上午想打篮球没打上，想着碰碰运气。但她今天刚来，也不知道篮球场在哪，只能顺着别人指的方向找。
走了好久，直到在篮球场的栅栏边看见了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男生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怀里的女生。女生转过头，带着惊慌看向许夏安。她不认识男生，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生叫张佳，今天来找她背过课文。
许夏安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跑开了。她反应很快，掉头就跑，生怕他们要说什么。
像是在与冷空气赛跑，如果停下就会被冷空气包裹。
急促，没有方向的跑着，来到了球场的另一边。
临近晚自习，球场上没什么人。沿着路灯的光亮，能看到树下站着两个少年。一个蹲在地上一只手玩弄着篮球，一个靠在树边，手里拿着烟。
路灯将人的影子拉长，忽明忽暗。
微风拂过，暖橙色灯光渡下几分温暖。许夏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面前的少年笑着的模样。跟上午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笑。陈靖驰的头发被帽子压低，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嘴角里满是笑意，肆意张扬。与冬日的冷冽不同，带着满园春色。
黄暗的路灯下泛起点点星光，一双明亮的眼眸正看向她，眉眼弯弯，带着刚才的笑意，看向她。察觉到灼热的目光，许夏安走上前。
“下雪了。”
许是与冷风赛跑，许夏安一停下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周遭的声音都被隔绝，只有心跳声，萦绕在耳边。
许夏安抬头看了眼雪又看向陈靖驰，“何西说，不上晚自习，扣分。”语气有些喘，“你不上晚自习吗？”
许夏安出来时只穿着蓝色卫衣，衬的她皮肤很白。周遭围绕着冷空气，许夏安的脸上还挂着红。
陈靖驰的笑容丝毫没减，看着她说。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