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挟着微凉的秋意,从教室半开的窗户缝隙中钻进来。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课桌上,将李辰寒的课本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晕。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校服领口摩擦着后颈,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嘶——"李辰寒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指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往掌心哈了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前排的俞然清正用铅笔在桌面上无聊地画着涂鸦,时不时回头冲他挤眉弄眼。
"砰砰——"班主任高姚峰用指节重重叩击讲台,粉笔灰随着震动簌簌落下。"安静!都给我坐好!"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扫视着教室,"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位新同学。"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瞬间炸开。李辰寒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门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半截影子在地上晃动。
"哎~辰寒!"俞然清突然一个转身,校服外套擦过桌角发出"刺啦"一声。他整个人往后仰,差点栽进赵京宇怀里。李辰寒眼疾手快地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你干嘛?"
"猜猜新同学是男是女?"俞然清挤眉弄眼,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我赌是女生,最好是那种扎马尾的..."
"无聊。"李辰寒撇了撇嘴,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圆珠笔在指间划出蓝色的弧线,啪嗒一声掉在课本上。
"安静!安静!"高姚峰又拍了两下讲桌,粉笔盒都被震得跳了起来。他指着俞然清,"就你话多!再说话就给我站后面去!"
俞然清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转回去,小声嘟囔:"我又没怎样..."
李辰寒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城西一中的借读班向来是学校的"特殊存在",聚集了各色各样的学生。有人因为成绩不佳被"发配"至此,也有人像他这样,纯粹是因为...
"这位同学,其实你们应该都认识。"高姚峰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和,眼角堆起笑纹,连常年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来,"陆同学,进来吧。"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当那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李辰寒听见前排女生倒吸冷气的声音。阳光从那人身后漫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大家好,我是陆朝南。"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落叶的声音。李辰寒的笔再次从指间滑落,这次他忘了去捡。
"他好好的重点班不待着,来我们班干啥?"前排女生用课本挡着脸,声音压得极低。
"听说分班考试生病缺考..."同桌的男生回了一句,又忍不住回头偷瞄,"居然分到我们班来了?"
窃窃私语像涟漪般扩散开来。李辰寒注意到陆朝南的站姿很挺拔,但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指节隐约泛着不自然的苍白。
"老师,我可以自己选座位吗?"陆朝南的声音很轻,却奇迹般让教室重归安静。
高姚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李辰寒看着那个身影朝自己走来,心跳突然变得不太规律。他的余光瞥见俞然清正疯狂朝他使眼色,但他假装没看见。
脚步声停在身旁。李辰寒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
"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李辰寒抬起头,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脸。陆朝南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但眼底却藏着某种李辰寒读不懂的情绪。
"呃...可以。"李辰寒干巴巴的回答。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旁边桌上散落的笔记本,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朝南的手背,冰凉的温度让他差点缩回手。
陆朝南轻轻放下书包,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他坐下时,李辰寒闻到了更清晰的柑橘香。
"你好,我叫陆朝南。"他转过头,阳光在他的侧脸跳跃,"请多关照。"
“呃你好……”李辰寒礼貌的回答他,一想到有个大学霸坐在自己旁边还是有点怪不自在的,心理嘀咕着这个学霸长得倒是比传闻中顺眼,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整天管东管西。
李辰寒把脸贴在冰凉的课桌上,物理老师的讲课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突然发现陆朝南的睫毛在阳光下会变色——从浅棕变成透亮的琥珀色,像他小时候玩过的玻璃弹珠。
"眼睛好好看......"李辰寒迷迷糊糊地嘟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
"嗯?"陆朝南偏过头时,笔尖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墨点。
李辰寒瞬间清醒了,整个人像触电一样弹起来:"卧槽!"他的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前排同学纷纷回头。
物理老师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额头上:"李辰寒!要睡觉回家睡!"
"老师我这是......在思考!"李辰寒揉着额头狡辩,余光瞥见陆朝南抿着嘴偷笑,气得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下课铃一响,李辰寒立刻瘫成烂泥。他歪着头看陆朝南整理笔记,发现这人连橡皮都要按颜色排列。"学霸就是麻烦......"他故意把对方刚排好的铅笔弄乱,换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喂,大学霸,作业借我抄抄。"李辰寒用笔帽戳陆朝南的手肘。
"自己写。"陆朝南头也不抬。
"切,小气鬼。"李辰寒撇嘴,突然抢过对方的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这个归我了!"
陆朝南终于抬起头。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伸手要抢,李辰寒赶紧把糖塞进嘴里,得意地鼓起腮帮子。
"幼稚。"陆朝南这么说,眼睛却弯了起来。
李辰寒突然被糖呛到,咳得满脸通红。陆朝南递来一瓶没开的矿泉水时,他碰到对方冰凉的指尖,心跳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看什么看!"李辰寒凶巴巴地瞪他,"作业拿来!"
陆朝南叹了口气,把笔记本推过来。李辰寒欢天喜地地翻开,发现每道题旁边都画了笨拙的小漫画解说。
"这什么啊?"他指着自由落体公式旁边画的苹果砸牛顿漫画,树下还躺着个捂脑袋的火柴人。
"学渣特供版。"陆朝南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把笔记本又往他那边推了推。
李辰寒突然觉得校服领口有点紧。他扯了扯衣领,抓过笔记本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凑合能用。"
窗外的泛黄的树叶飘落在窗台上,风一吹,又打着旋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