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时不知所措,刚想欺身而上却被路远紧紧拽住不得动弹。下一秒,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他跪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被路远狠踹的那处,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好话。
“老子现在就让你变成一块一块的。”
“那你会先变成一块一块的。”
那人回头看去,却不知修竹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后面跟着自己父母。
他侧倒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却见修竹转身通知。
“先生,看来修氏对贵企没有什么帮扶的必要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就这么给对方下了判决书,而后快步走到路远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仅仅这几个字却让修竹心痛不已。
他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便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想到平时他不能时时陪着的日子,路远那些个没事里究竟藏了多少委屈。
没事的,很快就会离开的。
不出半个小时,他们二人就会奔向崭新却没有彼此的未来了。
隐身许久的周总监终于返回,手上还端着几个颇具份量的礼盒。
“要让路先生试试吗?”
听到有人喊自己,路远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看向他手上的盒子。
“给我的?”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给你的。”
完了……
早上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紧接着就来了,不会真是封口吧。
“去试试吧,你会喜欢的。”
等他换好后穿着出来时,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实在是太合适了。
他们工作室有过不少模特,但都没有这种少年款。因为西装大多老成,不说别人,但就常客修竹也很少订全套,但路远面上的镇定自若配着略稚嫩的面容反而有种临危不惧的少主气质,倒显得少年更加意气风发。
“很好看。”修竹惜字如金,只点评了这么一句便让人换回来了。可怜周总监想雇人当模特的想法只能咽进肚子了不好再提。
“新年礼物,喜欢吗?”
听到这,路远没忍住笑了出来。现在才十二月二十号诶,送的也太早了点吧。
自从两人正式在一起后,路远每年都会给他准备好跨年礼物,却不许他回礼,他只能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等到有机会再一并还给他。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好要还什么,就已经没机会了。
“喜欢,很喜欢。”路远心里一阵苦涩,这一天,修竹给予他的东西越多,他越是觉得自己离他越远。
流沙是握不住的……
分开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张阿姨对他有莫大的恩情,如果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还在老家蹉跎,然后早早娶妻生子去外面养家糊口,可即使不站在这个层面他也没去理由拖着修竹一辈子,没有人能对对方的未来负责。
除去刚才试过的一套绀色西装,还有一白一黑两套,只是没时间让他慢悠悠的试了。
修竹也没想到杨秋宇在瑞士那边处理事情神速,晚上八点就可以走了。
他与路远并排走着,心里不停盘算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的。但现在满脑子都是两人即将分离,他实在想不出来路远还缺什么。从工作室出来已经五点半了,硬要说去机场也不早,但他还想让这段时间更长一点。
最后,像是认命般,他苦笑着对路远道:“最后,陪我去机场吧。”
抱歉路远,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可是这会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光靠我们之间那一点情谊是没什么作用的。
太快了……
过的太快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路远还在不可置信,没想到分别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他以为他们之间总是还有以后,却没想到以后的以后早就悄悄来到了。
在候机室,路远心里有数不尽的问题想要问清,但最后都只凝结成一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修竹不甘的看向他的双眼,似乎是想将他的样子狠狠刻进记忆里。
两人就这么相顾良久,修竹低下头,哽咽着说道:“该走了……”
看到约定好的人朝这边走来,修竹转过头不愿再看,他实在不忍心接受。
这实在,太残酷了。
“杨秋宇?你不是在瑞士吗,怎么回来了。”
“对不起小远,但是你该走了。”修竹转过身,不想看他。
“我知道呀,但是我想看着你登机,不可以吗?”路远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冲进脑海。
他此刻手脚冰凉,浑身汗毛炸开,明明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三人身上,但他却如坠三尺冰窟,脑子里突然有种想法……
“这里是小路的全部证件,杨秋宇,我只相信你了。”
杨秋宇不愧是练过的,轻而易举便制服了扑过来的路远,将人反剪在腰侧夹着,令他使了莫大力气也动弹不得。
“……其实是你要登机……抱歉,我是来接你去瑞士的。”
轰的一声。
路远整个人的思绪炸开。
他早该知道的,他的证件一直是放在修竹那里,所以,就连他从家里出来,连鞋袜都没换却依然记得带着他都证件,他这个一个月身份证能丢三次的人到底是从多早之前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啊。
杨秋宇压下帽沿,许久未见国内的阳光,他实在是想多带一会,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依旧是压制着路远把他往登机口的方向带。路远挣脱不开,甚至无法回头看看修竹。
“不用挣扎了,在我们出门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他还是跟以前情商低,一眼看穿了他心里的希望,然后把有着发展成燎原之势的小火苗一口水喷灭。
路远像是失去全部力气一般被他抱上飞机,他倒是无所谓这些朋友们的性向,自然也不会想着避嫌,反正不管是什么动物在他眼里都是不同味道的肉罢了。
直到飞机起飞的颠簸过去,偌大的京城彻底隐匿在云端之下,路远还是不愿相信。
怎么会……为什么是他要走……
那修竹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把你们的事处理好之后他也很快会出国。”
杨秋宇看着窗外的云彩,久别重逢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又回到了平时轻浮的感觉,即使安安稳稳的坐着也像是浮在云间,让他不得安心。
他也真的,好想回去啊……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路远愤怒更甚,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泄洪口。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都瞒着我……”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冲杨秋宇生气,但对方何尝不是斡旋整天连轴转的把他带走呢,他简直是最无辜最累的那位了。
“如果提前跟你说,你会担心,自责,然后赖在他身边甚至伤害自己,你觉得这是修竹想看到的吗?”杨秋宇不倒是不生气,依旧看向窗外的风景。
明明算不上什么大事,以前的狐朋狗友也经常传出包养了某某小鲜肉小白脸的事,可惜修竹喜欢男人这件事在他们家实在禁忌,让路远早日离开漩涡已经是上上策了。
“路远,不要怨恨修竹,这是他能做到的一切了。”直到飞机在异国落地,他看着对面面色苍白的路远,只能说出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
其实他很想扯着路远的耳朵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好像没必要。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被他带到死的那一天。
路远缩在自己的衣物里,半天不理人。等他走到人前探他的鼻息,这才冷不丁回应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声音不复从前,如同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如发声原件一般麻木机械。
这还真把他问住了……
见他一副不得答案不下飞机的样子,杨秋宇随口给他编了个时间。
“八年,只有你在瑞士撑得过八年,不用少爷说,我自然会送你回来。”
他却依旧是蜷着,半天慢慢的回话道:“胡说…他根本是永远都不想让我回去。”
路远神色呆滞看着他的脸,喃喃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放心。”
而事实的确如此。
俩人在瑞士相安无事多年,留学期间路远依旧优秀,他从未提过修竹一句,杨秋宇也很默契的配合,国内偶尔传来修氏的消息,但路远不提,他也不会主动给人找不痛快。
毕业之后,二人顺利进入当地一家有名企业,摸爬滚打数年,他们都已经从青涩的少年蜕变成油嘴滑舌的大人,唯一不变的是路远眼中的木讷,似乎他鲜活的灵魂早已在那天的飞机上消散了。
就像当初他的父亲是修氏的得力干将一样,生意场上,杨秋宇也像父亲一样为他鞍前马后,无关修氏,他是被路远的工作能力折服的。
终于,努力是有回报的,总部决定在中国海城开设分公司,再逐步推向全国。经股东们投票,一致同意由路远这个敬业的中国男人担当海城区总裁。
“荣幸之至,先生们。”
路远梳起背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正装,干练成熟,看不出一点曾经青涩少年的样子。杨秋宇坐台下,终于想起每每新年旧岁交汇之时,两人酒醉时路远一遍遍重复的“人总是会变的”,而后无声哽咽。
既然他不主动提,那他就权当路远是在思乡。更何况,修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在回国的飞机上,路远心事重重,杨秋宇见他不安,却无法像曾经那样看透他心中所想。
他很早之前便看不透路远的想法了。
“秋宇,你说……”
时间像是被调频到了曾经那天,杨秋宇整理资料的手一段,紧接着说出一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
“会的,少爷…我是说修竹,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路远转头看他,眼中泪光闪烁,反射的窗外阳光在他的心上灼烧出道道疤痕。
怎么会忘呢,他怎么会轻易忘掉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