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在z小姐生日过后四个星期，收到了刚刚放假的妹妹的礼物，一只棕色的水獭抱枕，刚刚好够一个怀抱。

    z小姐很喜欢娃娃，在她的记忆里，第一个能抱起来的娃娃是四五岁时哥哥送的黄色小熊，一按还会发出生日快乐的音调声，后来因为没电，被妈妈放在了哥哥房间的柜子上。第二个是一只手掌大小的青蛙玩偶，那是一个夏天，即将要上小学的z小姐和路边的抓娃娃机苦斗，新手保护期好像对她不起作用，最后一个酷酷的滑板小哥帮她抓上来了一只娃娃。z小姐不喜欢青蛙，但是她很感谢那个路人，青蛙玩偶陪着z小姐度过了刚和父母分床睡的夜晚。

    第三个娃娃是一只黄色的贵宾犬造型的娃娃，是z小姐逛商场的时候一头扎进娃娃堆里不出来才换回来的，跟青蛙差不多的大小。z小姐很喜欢它，它陪着z小姐一次次搬家，z小姐第一次学会的缝针也用在了它身上。跟它差不多同时来的是一只差不多大小的刺猬，是z小姐第一次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它们陪了她好长好长时间，长到z小姐不再需要娃娃。

    小时候的z小姐常常羡慕别人，有能够一把抱个满怀的娃娃，她很想要，但她又不能拥有，小小的人有了自尊心，转头说自己不喜欢娃娃，然后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精美的娃娃，就这么看着。

    z小姐拥有过一只穿着衣服的泰迪熊，是她拥有过最好的一只娃娃，是亲戚不要的衣服里带出来的。z小姐很高兴，她终于有了可以跟朋友们炫耀的娃娃，她不再想朋友们看到自己寒酸的娃娃与卧室之后，会不会嘲笑她，因为她拥有了一只穿衣服的熊。

    好景不长，穿衣服的熊和其它娃娃一样被丢掉了离学校好远好远的老家，妈妈说“那些娃娃这么破有什么好的，等以后给你买个大的让你抱着睡觉”可那以后，z小姐的床上再没有过娃娃，她又变成了不喜欢娃娃的z小姐。

    小孩子的自尊心很怪，怕自己的胆怯，怕自己的无知，怕自己的一切不如别人的地方，大人们称为攀比心。多年以后过了十八岁生日的z小姐回想起来，也有不理解自己的地方，似乎当时并不值得自卑，可那些个夜晚偷偷流的泪不是作假的。

    z小姐接受了自己的虚荣心，在十八岁生日过后的四个星期，把脸埋在水獭娃娃的胸前，为之前的青蛙小狗刺猬她们哭泣。对不起小水獭，跟你的第一个夜晚却只顾着哭泣。

    z小姐想要的不是铺满整个床的娃娃，是孤独的夜里的一点安慰，在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心里的空洞才被薄薄的填平。

    她想以后还是做个喜欢娃娃的人，她要自己一个一个重新度过当时难捱的夜晚，一个一个填补那些空洞。

    她很爱哭，为了维持少的可怜的自尊心总是装作对一切不感兴趣，家庭的薄弱让她的爱好成为吃不饱穿不暖的没必要，从此以后，z小姐大胆说出所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