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那时候生气是有据可依的，我觉得那时候的我比现在要更善解人意的多，我觉得那时候的我除了生气，有难过，又开心，我觉得我那时候并不矛盾，我就是要你吃点苦头。

    我可以不因为你说我们只是朋友而生气，我可以不因为他追我的时候你无动于衷而生气，我可以不因为你没有说过什么喜欢一类的词语而生气，我很生气你这家伙一声不响地开始不理我，我生气你这家伙见了我会快步走开，我生气你这做的这一切，不讲道理，我有些生气，你看不出来我不喜欢她，可能这对于你这种木头脑袋确实有点难，但是我还是生气。我有点生气，你对于延荷的坚持，我是没遇见过你这样热情地对待一个女生，虽然你这家伙在初中的时候就很受女生欢迎，你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熟识的女孩子，但是如此不要脸的缠着一个女生还是第一次。我当时对延荷有点小小的敌意，我会想，她也没有我高呀，她也没有我成绩好，她也没有几个人追，为什么你宁可缠着一个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却对我这样。我觉得你眼光有问题，当然在我后来认识了她之后，我发现，确实，你不喜欢她，因为你不配那么酷的女孩，哈哈，这让我很高兴。

    你看，就算我们那时候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但是课桌上出现早餐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时间就知道是你送的，而不是他。毕竟只有你会买热乎乎的火烧，只有你会买老胡家的麻辣肝夹馍，只有你会买这种早餐，而不是咖啡牛奶面包。你说过，健不健康，那是三十岁以后才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这个年纪就应该什么好吃吃什么，而且我太瘦了，不用在意长不长胖这种事情。

    只有你会整出来送个苹果都要用圣诞节卡纸包起来的事情，包装起来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圣诞节卡纸。拜托，那时候应该还是夏天，暑假都没过，一眼老白店里去年剩下的存货，你老是会搞这些看起来没用，实际也没用甚至有点过期的东西。老白的店里所有节日活动的告示牌、气球、彩带都是你去老市场和老板一毛一毛掰扯下来的，主打廉价，廉价的另一个附加价值就是色彩丰富。你说，店里打扮越花哨越吸引学生，为什么呢？因为一眼廉价，自己舍得花钱，带女生不心疼。你老是这样。

    只有你会把偷偷放在桌子的笔记本也会用塑封包好，中间写不下的解题思路会用便签纸补充，还是从老白那边顺的，和那里愿望墙贴满的花花绿绿的贴纸一模一样。有涂改的地方，不是小时候老师教的中间划线或者涂黑，你喜欢圈起来再斜着划一道，你说，要拆迁的村子的墙上都是这么划的，要尊重事实。

    你在门口喊着我的名字，我是开心的，你在窗户旁边向我招手的时候，我是开心的，你早早溜进我们班教室的时候，我是开心的，我又不是你这种整天睡不醒的懒狗，我肯定起得早，所以，我会逮捕到你的“犯罪过程”。你真的是我见过，听过，第一个学会了溜门撬锁之后，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教室和办公室，老白那里不算，你有钥匙。

    其实我说谎了，我都是生气的，包括之前说的那些不因为，我都气。在那时候，他缠着我的时候，我想着你像往常一样放学门口等我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不用想换个什么方式拒绝他，在他送我生日礼物的时候，我想着你人呢？高一第一学期，你送过我一个布偶狗狗，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不大，半个手臂大小的小金毛，你说，你找老市场的老奶奶手工缝的，花了你一个月的零花钱。他送我礼物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我的生日，他说他去年第一次见到我，所以这个礼物是补上去年的。你看，男生永远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任何借口。你当时那样，我真正的生日的时候还会有礼物吗？是你送我的。现在的你可能又要说了，当时那不是没到时间点吗？时间到了肯定还是送的呀，那不行，当时的我就是觉得，你为什么不送我礼物，我是不讲理的，你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嘛。

    我生气，那时候他几乎收买了我身边所有的朋友，所有的人都在劝我要不试试，这么坚持的人不多见，更何况他本身长的也还不错，同学之间风评也还可以，我其实还有点难过。我知道我不喜欢他，身边的人却都说他喜欢我，即使我不是会因为别人的劝说改变自己心意的人，但是还是很烦呀，你当时在不就好了，你在的话，肯定不会劝我，你肯定说，做你自己就好。你肯定说，你开心就好，你对我说，我比任何人重要，对于我自己。

    你后来问过我一个问题。

    “你既然不喜欢他，为啥不在他被拒绝之后还缠着你的时候，直接骂他一顿，让他死心？我感觉你的性格，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丫头。”

    我没有回答。

    那时候我已经认识了延荷，她跟我说，当阿姬说他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你都不怎么开心，要么不说话，要么转头看窗户发呆，她跟我说，既然已经私下明确拒绝过他了，那之后的事情就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我想要不要再找他说一下，明确态度。她说，这不体面，一次是态度，两次会给他幻想。她说，我不觉得每天没了他的故事在你耳边环绕，你这家伙过得是不是要比我开心的多，嗯。这很重要，我不高兴，为什么你能开心？哪怕是多一点。虽然这不道德，但是我有时候也会骂人，我素质不高。

    我不太确定这生气到底是代表着什么，我问过延荷，她这样说道。

    “我肯定不会说你因为那个家伙生气就是喜欢他这种话，喜欢本来就不是什么名词，只是，你要知道，你对他现在除了生气还有什么？这比你是不是喜欢他更重要。”

    “那你呢，你对你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我也生气呀，他现在不跟我一个学校，一个班，不能一起上课放学，不能一起逛街散步。但是我还是想跟他面对面说话，想见他，想他。”

    她摸着我的头发，像摸一只猫一样，说道。

    我也是，我生气你，但是，还是想你。